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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家?」

 

經歷三天的飛船旅行,在我的狐疑下搭乘奇怪的觀光小巴士,我們來到了揍敵客家。但是看著身邊熱鬧的旅遊團與貌美的導遊小姐,我站在高聳的石造大門前,懷疑自己是否還沒睡醒。

 

伊爾謎沒有回答,只是看了我一眼。明明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自己卻突然有種被質詢智商的感覺。

 

待我還在思磨這是否為錯覺,大門旁守衛小屋跑出一位大叔,恭敬地喊了聲伊爾謎少爺,他應了聲。我識趣地往旁移了移,不好打攪人家說家務事。

 

過了一會兒,我摸著石門,思索著這到底算是砂岩、頁岩還是基層岩,還沒鑑定完畢,實驗體突然轟轟作響……石門開了!

 

沿著推開門的手抬頭一看,只見伊爾謎居高臨下,看著我有些錯愕的臉這麼解釋,「照規矩講應該是進者推門,但情況緊急。」

 

……我完全聽不懂這廝在講什麼。

 

雖然有些溝通不良,但我仍然打算從善如流。當然拜訪總要稱讚一下主人的房舍花園,我一邊踏入大門一邊轉頭對著伊爾謎微笑,「我想你家應該是山中別墅吧?啊,這種房型的花園應該很……大啊!」

 

我來到國家公園了嗎?這是國家公園吧!

 

「………」我嘴張個老大,目不轉睛瞪著眼前景色。蒼翠的山脈連綿不絕,展現在眼前的是高聳不知名巨樹,今天有些霧氣,將這片綠景蓋上一層薄紗,更顯出一種空靈的山水美色。

 

我回過頭去,盯著伊爾謎遲疑開口,「逃漏稅是不好的行為喔。」

 

「…帳務部份有專屬會計師處理,我不清楚。」

 

伊爾謎閃避回答,從口袋拿出小小銀色的長條物,放置唇間吹了一下,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我也跟著隨意觀看,美麗的風景果然讓人心情舒爽。啊,糟了,這幾天不在家,小花園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照顧……

 

我有些擔心,想打電話問問飛坦,但又怕不巧打擾到他的保鑣工作,想了想後決定發封簡訊。

 

緩慢打完手機訊息,我蓋上手機蓋,抬頭一看,這才發現身邊早空無一人。

 

「…伊爾謎?」

 

沒人回答。

 

當下整個大窘,人咧?我四處張望,眼前所見一片樹樹樹,半個人影皆無。附近也沒有指標,這下可好……鎮定,鎮定。不是還有手機嗎?

 

正當我要撥號,前方樹叢發出沙沙聲。聽起來不像風吹的……我有些緊張,擺開防禦姿態,盯著它的動向。

 

「是誰?」聲音力求鎮定。

 

那半人高的樹叢突然冒出伊爾謎上半身,在胸膛的心臟大力跳了一下,人嚇人會下死人的知不知道啊!

 

「快點跟上,情況好像有點麻煩。」

 

他丟下這麼一句,人又消失。我連忙往他那方向趕去,連抱怨都還來不及說出口。

 

伊爾謎跑得有點快,我花了一小陣子才趕上他身邊。身旁的景色快速向後移動,在尚未見到病患時我想先搞清楚狀況,「怎麼個麻煩法?」

 

「你的速度不錯。」伊爾謎看著我稱讚,但平板的表情讓人覺得沒勁,完全沒有受到鼓勵的感覺,這孩子該去上點肢體語言課之類的。

 

「謝謝。」即使如此我還是表達謝意,給他一個笑臉,接著繼續話題,「你說怎麼個麻煩?隱疾?精神病患的話我可是無能為力。你知道的,我的能力頂多用在皮肉傷上。」

 

「是肉體上受的傷,是你能力範圍之內。」他點點頭像是肯定,「不過是上一個醫生被吃了而已,我想你有辦法的。」

 

「…被吃了?患者是…呃,性上癮?誘姦者?」我腦筋有點轉不過來,到底是怎樣的療程會讓醫生和病人這樣那樣?不對啊,肉體受傷怎麼還有體力呢……

 

「………………」伊爾謎沉默好一陣子,大約五分鐘後才開口,「你果然是西索的妹妹。」

 

雖然我挺開心別人認同西索與我的親人屬性,但他前面長長的靜默以及之後的語氣讓人覺得怪彆扭的。

 

於是我瞇起眼睛,正準備問清楚,伊爾謎卻停下腳步,我也只好緊急煞車,差點沒衝過頭。我這才發現眼前那坐落林野間的巨大石堡,沉默卻散發隱隱壓迫感,讓人不敢造次。

 

看著眼前的城堡,我開始懷疑伊爾謎其實是王公貴族的可能性。

 

「只差護城河了……」我看著落日夕陽感嘆,用肯定語氣說,「揍敵客家其實是皇室隱藏的血脈吧?用殺手家族名義來掩蓋暗衛事業,替皇家維持這些蠢蠢欲動的局勢,國之棟樑啊!」

 

沒錯!不然一個普通、職業有點不可說的家族怎麼可能明目張膽的營業,買下國家公園還經營觀光事業!

 

我回頭,握著拳頭目光閃閃看著伊爾謎,期待能從他臉上的表情變化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好一陣沉默後,伊爾謎一針見血指出,「匹托基亞共和國是共和政府。」

 

「我知道我知道,」我露出瞭然的表情,把食指豎起壓在唇邊,「這種事情是秘而不宣~」

 

「……………」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我決定轉換新話題。「對了,病患呢?救人如救火啊~」我慈祥的笑,心理暗自打算用這個梗寫新劇本的可能性。這劇叫什麼好?殺手忠勇列傳:你不知道的那一面?

 

伊爾謎那堪比貓瞳的雙眼看著我好一會兒,讓我心裡直發毛,不知自己的算盤是否被看透。他好一會兒才開口,「看上去你沒有嗑藥。」見著我一臉不解,伊爾謎好心補充,「我必須確認治療者的精神穩定性,這樣對雙方都好。」

 

……沒大沒小。好啦,至少以他們家族作原型加上我的小小推理寫劇本拿去賣這件事沒被發發現。我安慰自己,試圖忘記剛剛被人誤認嗑藥的恥辱。

 

一位穿著女傭服的女性匆匆跑過來跟伊爾謎報告,「伊爾謎少爺,他又鬧起來了……」

 

「真是麻煩的孩子呢。」伊爾謎發表感想,半偏頭,用突兀的歡樂語氣對著我說,「剛才的笑話真有趣,哈哈哈,母親大人應該和你談得來。時間有點趕了,快點跟我一起過來吧。」

 

殺手果真是高深莫測啊高深莫測。

我這麼想著,邊期待著參觀古堡邊跟上他的腳步。

 

出乎我意料之外,伊爾謎並沒有帶領我進入建築物內,反而是來到類似前庭的廣場。我左顧右看,沒發現疑是傷患的人,但發現前方有一樣穿著黑色制服三兩聚集的員工們,他們對著前方一陀巨型銀白色毛山竊竊私語。

 

「伊爾謎少爺。」其中一個員工發現自己雇主到來,向前行禮並有些著急地說,「醫生被吞下去,現在還沒有回音,看來應該是沒救了,加上老爺又出任務去……」

 

「嗯,三個小時候叫會計聯絡那醫生的負責人,照契約把保險賠償打入他帳戶。」伊爾謎吩咐,「我帶新的治療師來了,先把場面整理一下。」

 

那名有著褐色捲髮的員工應下,招呼著其他員工開始動作。伊爾謎朝我招手,雖然我有些摸不著頭緒但依舊朝他走去。

 

「見見三毛。」伊爾謎拍拍那座銀白色毛山,我睜大眼睛看著『山』動了起來,從原本的一團巨型毛球狀物變成一隻巨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倆這渺小的人類,從這個角度我可以看見牠森森的白牙,以及疑似唾液的反光。

 

「你、我………」我該不會要治療的就是這隻……比人高的野獸吧?

 

「三毛最近吃多了,好像有骨頭傷到喉嚨。」伊爾謎像個配合度良好的病人開始描述症狀,一邊筆畫著自己咽喉,「大概是這個部位吧。現在他食慾大減,這讓揍敵客家的守衛度降低。也不是沒找獸醫看過,但他們總是不小心刺激到三毛,害他一個反射就把人給吞了。咬也沒咬,現在又多了個消化不良的毛病。」

 

我傻眼地看著伊爾謎就像個愛寵物的飼主般嘮嘮叨叨。

 

「我……」

 

我想著拒絕的藉口,還沒說出來,伊爾謎睜著大大地黑色眼睛無辜地說,「你該不會是想違約吧?那我得算算違約金……」

 

「啊?我們什麼時候簽契約了?」聽見違約金,我心裡的疑問脫口而出。

 

「口頭約定也算契約,可以成立民事訴訟*1。」伊爾謎耐心解釋,「要上法院也沒問題,不過提醒你一下,揍敵客家的客戶範圍十分廣泛,所以……」

 

……所以哪個法官或哪個陪審團可能湊巧曾為客戶,湊巧有著不錯的交情,湊巧判你勝訴,對吧……

 

「……我不保證治療的好。」我無力的屈服,「你知道,我不是什麼專業的醫生,更別提獸醫了……」

 

「當然,揍敵客家從不強人所難。」伊爾謎表示誠懇,當然如果他的表情能再生動點會更有說服力。

 

既然答應別人,那也只得盡力而為。我背著手繞著這隻名叫三毛的巨獸轉圈,一邊觀察一邊思考治療的方式。現在第一件要清楚的,就是傷口中有沒有任何異物。沒有的話就好辦了,一個『癒』解決它。如果有的話可就麻煩,如同槍傷一樣,要先把傷口裡頭的東西弄出來,才有辦法醫治。

 

這麼考慮著,我回頭問伊爾謎,「有卡刺…我是說,傷口有卡骨頭嗎?」

 

他看向剛才那位捲毛的員工,員工接收到示意並上前一步答覆,「是的,根據上位醫生最後的遺言表示,傷口大約15公分長,裡頭扎了根腿骨。」

 

我眉頭一皺,又在原地轉幾個圈圈,接著靈光一閃,走到伊爾謎面前表示自己也許可以解決,但得先作個測試,畢竟我可不想成為下一位被吞進去的倒楣鬼。伊爾謎考慮一下,點頭同意,走到三毛身旁唧唧咕咕的提點著。

 

「好了,三毛,趴下,嘴巴張開。」

 

巨獸乖巧地趴著張開嘴,我趁機使出了『止』,等待快速筆劃劃過虛空,三毛也僵住不動,保持嘴巴開開的樣子。我拿出剛剛吩咐揍敵客家員工找來的長竹竿,緩緩伸進三毛嘴裡,閃過那些白亮的尖牙,用適當力道戳弄著它的喉嚨………

 

「哈啾!」感到一股寒意而打個噴嚏,我揉揉鼻子,一邊觀察一邊跟寵物主人報告,「看來定住的時候連反射神經都固定了,你家巨獸…咳,你家三毛沒有任何吞嚥反應。」

 

我小心的戳弄,大約反覆刺激個幾分鐘便收手。我當然是想要繼續實驗下去,畢竟測試時間越長,對我小命的保障越大。但是在一旁靜靜不說話的伊爾謎氣場實在太沈重,我幾乎都能具現化出他那『你在玩弄我家狗狗真該死』的眼神了……唉,現代小孩子家家就愛養寵物,都快把那些貓啊狗啊的給寵上天了真是。

 

我加固了三毛的靜止狀態,穿上員工準備的防水衣褲,戴上口罩、手套以及附有照明的安全帽,拿起繩索,深呼吸,給自己作點心裡建設,一鼓作氣往三毛張大的嘴裡伸進去。

 

頭一探進去,一股血肉腐敗的味道撲鼻而來。我秉住呼吸,睜大眼睛找尋著傷口……啊哈,找到了。俐落在傷口中帶著血絲的腿骨上綁了個結,火速退出巨獸的血盆大口,把繩索的另一端拋給那位捲髮員工。

 

「一、二、 三………拉!」

 

『啵』的一聲,那根苦惱大家已久的腿骨滑了出來,咕嚕嚕的滾到草地上。仔細一瞧,上面還粘著絲絲肌肉呢。

 

其實這解決方法挺簡單,不過前提是三毛必須處於完全靜止狀態。之前的醫生大概也想這麼作,只可惜敵不過三毛的反射性吞嚥,咕嚕嚕的被下肚了吧……

 

我感嘆著時機歹歹,一邊順手給了三毛一個『癒』。筆劃完後,我再探進三毛嘴裡,滿意地發現傷口完全癒合,連牙齒邊邊的小蛀牙也消失無蹤。

 

*1我屁的,不要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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