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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不過房屋仲介的表情也不遑多讓,兩人面面相覷,明明屋內陰涼,仲介卻不停的用手帕擦汗,嘴巴開了又合,急著想講些什麼,卻找不到詞彙來解釋。

 

「哼。」飛坦冷笑一聲,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從震驚中恢復,生氣地對飛坦數落現在房屋仲介的不老實,抱怨好屋難尋,最後嘆口氣,抬起眼感謝他道:

 

「真是謝謝你了,飛坦。要不是你,我大概今天就簽下那房子了……」

 

一想到住在發生過慘案的房子就讓我不寒而慄。

 

飛坦得意地哼一聲,手掌粗魯地蹂躪著我的頭髮,「就說你笨還不承認,昂?下次去看房子一定要找我,聽到沒有?」

 

…你是爸爸嗎?其實你是爸爸吧。

 

雖然如此吐嘈,覺得被晚輩這樣叮嚀有些個丟臉,但心裡卻升起小小暖意。看見飛坦惡霸而認真的臉孔,我露出了笑容,牽起他的右手,小指勾小指,用以前哄兒子們的口氣說:

 

「蓋章打勾勾,說謊的是小狗。」

 

他的臉不自在地撇過頭,但依舊沒有把手收回。

 

***

 

才剛回到天空競技場的房間,某人就像深閨怨婦般地插腰質問我,只差沒有咬手帕:

 

「我一起床身邊都沒有人…小不點兒用完人家就丟,根本是事後不理喲~」

 

……這個詞不是這樣用的吧。

 

我趕緊安撫,拿出剛剛順手買的甜甜圈,又泡了杯又香又濃的蘋果奶茶,怨婦這才眉開眼笑吃喝。我瞥了一眼烤箱,裡面的派根本沒動,這廝根本是想要人伺候吧?

 

有點無奈,想了想後開口:「你早上有沒有聽見我對你說的話?」

 

西索非常專注地研究甜甜圈上的芝麻分佈。

 

拉開椅子坐下,替自己倒杯奶茶,啜口飲料後手撐著下巴,嘟囔道:

 

「你這樣子怎麼行啊,我又不是全天照顧的保母,等到我搬走以後看你怎麼辦,該不會就讓自己餓死吧你…」

 

「嗯?」西索馬上回過神來,把甜甜圈丟到一旁,鳳眼微瞇,手指勾著我的下巴,不甚滿意的詢問,「搬走?住的好好的幹麼要搬?嗯哼~想去跟哪個野男人住?我不允許的喲~」

 

「沒有野男人,哪來的野男人?」

 

我嘗試掙脫,下巴卻被捏著老緊,我抗辯著,西索銀月色的眼眸裡卻傳來濃濃懷疑。有沒有搞錯啊?搬出去還不是為了你的性福著想?不感激就算了,居然做賊喊抓賊?我越想越冤屈,越想越氣憤,終於忍不住提高聲調:

 

「說到野男人,你才是有一堆莫名其妙的相好吧!那個紅髮的、那個大波的還有那個腿長的,你還敢說我?昂?指責別人以前先刮刮自己的鬍子吧!小鳥依人那個、棕色大卷那個……」

 

西索愣了,手指不自覺鬆開,我卻越講越氣、越講越痛快,食指一邊數落一邊戳著他的胸膛,每講一個就戳一次,像上癮似的。直到手指被人用掌心握住,我這才找回理智。

 

慘慘慘…怎麼講著講著就發瘋了呢?西索該不會生氣了吧?他…很受傷嗎?

 

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沒有預想中泫然欲泣或臉色發黑,相反地,西索笑了,笑得那一個嬌媚動人,他拉過我貼近,兩人之間距離不到十五公分,我可以感受到溫熱的鼻息在頭頂輕拂過。

 

「小不點兒在吃醋喲。」

 

尾音沒有上揚,肯定句。

 

吃醋?

這下換我楞了。

 

西索纖長的手指玩弄我的髮稍,玩味十足,「我心情很好喲。」

 

說罷,在我耳際輕笑著,越靠越近,然後……舔了一下。

 

耳垂濕濡的感覺彷彿警鐘,敲醒皺眉思考問題的我,連忙推了推西索胸膛讓他離遠一點,盯著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好一陣子,這才開口:

 

「不是跟你說別亂舔東西?難道你是狗?」

 

 

……報復,紅果果的報復。

血絲佈滿眼球,我喝了一口咖啡,切換著寥寥可數的頻道,抬頭看了一下時間,凌晨三點十八。西索下午拉長著臉說要去約會,約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若是平時我根本不會在意,老早就在床上安眠,但現在可是非常時期!這傢伙明明知道我的情況,卻故意拖個老晚……別跟我說他沒注意,之前不管有幾個約會,每每都是十二點以前回來的!多乖!我…我…我好想睡覺啊………

 

咬牙切齒,眼睛與肩膀早在哀號著需要睡眠,我卻沒辦法給予。

 

……這一定是在報復今天我說他是狗。

 

啊……好想睡……

 

昏昏沉沉,頭一點一點,就快進入夢鄉的時候,那張陰慘慘的臉孔突然浮現!

 

我嚇得驚醒!

 

「呵呵。」

 

旁邊傳來輕笑聲,全身汗毛豎起,僵硬地轉過頭,只見西索半撐在沙發上,饒是趣味地觀賞著我的蠢樣。

 

「你…你……」我氣得發抖,滿腹怨氣全堵在胸口,想罵人卻罵不出來,然後不知怎麼著,怒怨化成了委屈,鼻頭一酸,嘴一癟,抽抽搭搭的哭起來,「……你是壞人…明明知道…知道我的……你故意的……」

 

西索似乎也沒料到我這種態度,先是楞了楞,接著很快反應過來,攬過我拍著撫著,嘴巴上也沒停消:

 

「好好好,不要哭喲~」

 

大家都知道,哭泣的小孩只要有人哄有人注意,就會變本加厲越發厲害,你不理他,假裝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嚴重,那他也就自己拍拍屁股,嗚噎個兩聲就止住。

 

這是家庭主婦的常識,但顯然西索不具備。

 

於是我哭得更慘烈了,還打起嗝來:

 

「……你這麼晚…讓我、嗝、讓我等……還、嗝、嚇…嚇我……還笑我!嗝!」

 

生氣地指著他的鼻子,險險沒有戳下去,我想我這時的表情一定很可笑,西索卻沒發笑,而是溫柔地抱著我上床,細心將枕頭弄好,側躺在我身邊,專注輕拍我的背。

 

……怎麼,以為耍溫柔就可以了嗎?打人後到歉疚沒事了嗎?

 

我憤怒地想,臉往西索胸膛靠近……將淚水鼻涕全抹在他襯衫上。

 

感受到身旁的人僵了僵,我心裡陰險地嘿嘿偷笑。

 

不過是件名牌套裝嘛,幾十萬戒尼而已,小case啦。

 

即使如此,那熾熱的大掌沒有停下,依舊照著頻率拍著。獨屬於西索的味道滲入鼻間,一絲一絲地慢慢將我包圍,隨著那手掌的節奏,像是一首為我獨奏的睡眠曲,朦朦朧朧地,我安心睡去。

 

 

再次清醒時已是中午,剛睡起的雙眼朦朧,發呆似的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腦袋隨著時間而慢慢清醒,一種莫名的情緒蔓延心頭:它叫羞愧。

 

我做了什麼?像個孩子般哭泣?猶如小寶寶一樣讓人哄著睡著?還把…還把髒東西抹在別人衣服上?喔,老天!不不不不不……

嗚噎一聲,雙手抱頭,把頭埋入兩腿間。

 

思考了很久,我終於歸納出一個結論過度依賴症候群。

 

沒錯,過度依賴,生理上的需要造成心裡的期待,最後造成明顯心智退化的情形。

 

…這真的不是什麼好現象。

 

嘴巴碎碎念,手中也沒閒著,撥號給馬吉,先是東家長西家短的問候幾句,再來切入重點,半真半假地生氣抱怨房子問題。馬吉在電話那頭先是驚訝,他以為我不會在意這種問題,畢竟以往在流星街對於死人是司空見慣。

 

「但這裡不是流星街啊大哥。」我翻了白眼,對著手機那頭解釋道,「流星街的殺戮是為了生存,人人死心安理得,可這裡的死亡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紛爭,懷有怨氣的死去可是會鬧鬼的你知不知道,鬧鬼啊~」

 

「死人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再砍他第二次嘛……」馬吉無法理解,嘟嘟囔囔著。

 

……為什麼你跟飛坦都講一樣的話?流星街特產麼……

 

最後經由我再三確認確認再確認,告訴馬吉自己想要的房屋條件,順便把剛學到的一些風水皮毛也講了,掛掉手機,大字型攤在KING SIZE的床上,兩眼盯著垂下飄逸的床廉。

 

夢想快達成了,應該很高興的,心裡卻有種莫名的情緒……敲敲腦袋,目標就在眼前還怯什麼場?翻身起來,隨意套件外出服,收好東西,我決定去外面走走。

 

***

 

不得不誇誇馬吉的本事,一個禮拜過後熱騰騰的買屋資訊送到我手裡,大致翻了一翻,內容十分詳細,連過去幾任屋主豐富的情史與愛好都給挖了出來,唷,看看這個,感覺普通人一個,交往過的女孩子品質都可以跟西索的媲美了……嘖嘖。

 

說到西索,最近這傢伙收斂很多,也許是上次(…)被嚇到,倒是挺乖的每天回來吃晚餐,有一次還帶著我去餐廳吃飯,那家很有名的天空餐廳位於天空競技場的最頂層,全餐廳是一個木星球體,透過強化玻璃的牆壁與天花板,可以欣賞到友客鑫市的夜景,號稱是十大夢幻約會景點之一。

 

這傢伙,居然連這種地方也預約的到!

見著侍者對待西索的熟悉態度,他到底帶幾個女人來過啊……

 

阻止侍者幫忙,西索親自為我脫下外套,挽著我的手,他彎下腰在我耳邊低語:

 

「只有那個褐色大卷髮跟另一個長腿的而已喲,其他時間都是我自己來的呢。」

 

尷尬地摸摸自己的臉,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那次晚餐趁著西索心情頗佳,我再次提起買屋的事,並小心措辭的解釋緣由,在R18的部份模糊帶過,畢竟跟別人談性經驗不是我的長向(…)。西索倒是精明人,我簡潔模糊部份似乎聽個八九分明白,他晃了晃大肚酒杯,淺嘗一口:

 

「很簡單哪,我有好方法可以解決喲。」

 

他微笑,仰頭將杯內剩餘的液體一飲而下,舌頭意猶未盡似地舔了舔,攝人的霜眸直直勾著我。

 

我也喝口香檳,慢吞吞卻堅定的回答:「我不想聽。」

 

所謂的『好方法』一定很爛,這是我多年來的血淚經驗談。

 

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看到多年不見的包子臉。

 

後來?我有些忘記了,不虧是高級餐廳,酒真是好喝的不得了,夜景沒欣賞多少,酒倒是不停的開瓶,開得我不逸樂乎,侍者眼睛發亮,西索則一臉無謂的任我點,嘖,看來這廝小有資產嘛。

 

房子的事?啊,我已經解釋過,大家都是大人了不會強人所難的,至多幫西索留個房間跟獨立衛浴設備。不過這酒啊,嘶嘶………

 

意猶未盡地回憶著,我撥了通電話,響個幾秒鐘就接通:

 

「喂?飛坦啊?跟你說,那個房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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