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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睜開迷濛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厚實的胸膛,銀色絲質睡衣有些凌亂,鑲著金邊的白釦子解開了幾顆,隱約露出胸肌的線條……上面還沾有一攤可疑液體。

 

摸摸嘴角,呃,濕濕的……趕緊伸手胡亂抹去痕跡,我沒有睡到流口水,真的沒有。

 

偷偷往上覷,西索的薄唇微張,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彷彿熟睡一般,很好…似乎沒有醒來的跡象。我悄悄的鬆開與西索糾結的四肢,放輕力道起身,打算先去準備早餐。

 

畢竟……昨晚折騰了這麼久,他應該很累吧。

看見西索眼瞼下明顯的黑眼圈,我感到有些心虛……好啦,今天晚上煮點好的給他補一補……

 

不過,還真是慘烈啊,手腕上明顯的一圈黑色握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消去。

 

當時的情況,現在回想起來依舊心有餘悸。

 

炸屍(?)的女王抓住我的手腕,講完那句話…呃,應該說幾個字後,原本豐腴飽滿的肌膚像是被瞬間吸收水分,驟然乾枯,有如失了生氣的花朵,真的變成一個『木乃伊』了。

 

而我也終於放聲尖叫。

 

癱軟在地上,腦筋一片混亂,眼中只有奈美提佳扭曲的臉孔,放大,放大,不斷放大。

 

即使便成名符其實的乾屍,那嵌在我手腕上的五指依舊不肯放鬆……也許是當時緊張顫抖的手指無法控制吧,我怎麼扳也扳不開,手指不斷枯骨上滑落,而我沒有掉淚,只是慘白一張臉,不斷嘗試、嘗試、再嘗試……直到西索來到我身旁。

 

其實從我尖叫到其他人跑過來,時間不過短短幾秒……但卻讓人覺得過了一世紀之久。

 

女王的手臂被撲克牌切斷,西索輕易的捏碎乾枯的手指,猶如粉末消失掉落,卻在我手腕上留下一圈黑色握痕,遠看就像一圈刺青,近看卻發現每根指頭清晰地顯現。

 

我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遺跡的。

只記得有個人抱起我,我彷如找到那根得以求生的浮木,緊緊抓住不放。

等我清醒過來,已身在天空競技場那間奢華房間。

 

之後一切都還好……我很快打電話跟酷拉皮卡道歉,為了我那一點也不專業的表現。這也是我雖希冀能當個考古學家卻放棄的原因,我大學室友曾經以此嘲笑過我,她說,你這麼膽小怎麼敢去挖死人骨頭?不怕祂作祟嗎?

 

所以說,我還挺感激她意見的。

 

也許是年紀大了,心也比較麻木了,以為自己已克服那個小小的毛病,加上想要一圓夢想,我才答應這一次的考古邀請……照這結局看來,不知是好是壞?

 

好的是,酷拉皮卡沒有怪我,反而再三後悔他把我扯進這種靈異事件裡……看來他也嚇壞了,畢竟是年輕的孩子,經歷的還不多,對稀奇古怪的事情總會印象深刻。

 

壞的是……我開始做惡夢了。

 

不,在清醒時我已經不被這小小『驚奇』所困,做事一切正常,可以繼續寫劇本、跟瑪吉磕磕牙,還能把這次的事件當作笑話兒講。但當到了夜晚,該奔向夢鄉的時候……只要我閉上眼,昏昏沉沉時,女王就會悄悄出現。

 

我一直記不清夢的內容是什麼,但總會讓我驚醒,冷汗濕背,心跳加快,然後再也無法入睡……不不不,不是我嚇到睡不著,而是當我再度躺回舒適柔軟的被褥中,沒多久又會嚇醒。

 

這樣睡睡醒醒,根本得不到充足的休息……我頂著熊貓眼,想死。

 

後來?後來我發現解決方法。

只要有人能讓我像章魚似的纏住…我是說,抱著睡覺,情況就會改善很多。至少我不再有夢魘纏身,可得一夜好眠。不過那個人比較慘,因為自此之後,我的睡眠習慣變得很差……常會拳打腳踢,也就是將自己的快樂(睡眠)建築在別人的痛苦(失眠)上。

 

當然,我一點也不知情,這些是西索陰沉著臉,把我壓制在床舖上,從牙縫間擠出一字一句的血淚控訴。

 

我…我能怎麼辦?只能呵呵裝傻,乖乖的應要求在西索臉頰上啵上三個來抵免。在找到徹底解覺得方法之前,也只能委屈他了……我沒有心虛,絕對沒有。

 

我一邊燉著補品一邊這樣想。

 

 

草草吃完早餐,我搖醒仍在睡覺的西索,放低音量以免使他頭痛:

 

「我今天要去看房子喔,爐子上有燉湯,烤箱裡有蘋果派,等等起床記得要吃早餐,知不知道?」

 

西索嘴裡哼哼兩聲,敷衍性地揮了揮手,翻過身繼續補眠。

 

 

雖然天空競技場的房間很棒,但怎麼說都不是自己的房子,不是自己的家。無法養狗養貓,開個小花園,任意的佈置,以及…有所隱私空間。該怎麼說,西索也已經是個成年人,也有會有想要、咳、做些什麼的時候,長輩的總不好妨礙小輩們戀愛結婚生子吧。

 

要不是我那該死的小毛病……

嘆口氣,拿起瑪吉幫我篩選的買屋相關資料,我站在街角準備招計程車。

 

「唷,小鬼,去哪?」

飛坦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手插著口袋,手指敲著我的腦袋問。

 

「我正要去看房子。」有些無奈的把飛坦的手撥開,「你呢?」

 

「肚子餓要去找東西吃,說到吃飯…」他的眼睛閃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說要請我?」

 

我記得我是說『改天一起吃飯』吧……算了,看他千年同一套衣服,薪水應該沒有很多吧,何況考古是個收入不定時間也不定的工作,想到此,我拍拍飛坦的肩膀:

 

「好啦,找一天有空我請你吃飯吧,今天我要……」

 

「就今天,然後我在陪你去看房子。」飛坦匆匆打斷我的話,邪惡的調侃比劃,「嘖,雖然說你這平扁身材是沒什麼威勒,但還是有那種戀童癖的傢伙存在的。」

 

無視我的憤怒,飛坦將手枕在頭上,開心的吹著口哨跨步前行。

 

 

我帶飛坦到與小傑奇犽第一次遇見的餐館。

那家的焗烤咖哩雞至今讓我念念不忘,喔,還有小傑請我吃的巧克力聖代,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那時候總覺得奇犽似乎不太高興,怎麼說呢……就像一隻領域被侵犯的小動物。

 

飛坦坐在對面大快朵頤,桌上滿滿的是食物,飯食、麵食、餅類、甜點……真看不出來,人小小隻的,食量卻那麼大。我偷偷看向飛坦的肚子,好奇著這些食物最後到底跑到哪裡去。

 

「唔,還不錯。」飛坦略帶滿意的咂咂嘴,指著咖哩料理問,「這個是什麼啊?」

 

「這是咖哩,遙遠東方一個叫做印地亞國家的民俗料理。」我照實答覆,有些不解,「你不知道這是什麼那幹麼點?」

 

「喔,老子只叫他把第一、五頁的食物全送上來。」

 

「……」

 

好吧,流星街出來的孩子,對食物都會有種莫名的執著。

 

深呼吸,在桌子底下查看錢包餘額,確認過兩人不會被留下來洗碗盤,我換了個話題,談起這次的考古。飛坦似乎不是個積極進取的好員工,聊起來一問三不知,與酷拉皮卡在一起十幾天的我還比他清楚狀況,真讓人有點擔憂。

 

後來講到那個小『驚奇』,我大概描述一下,手腕伸到飛坦眼前晃了晃,輕描淡寫提過那些後遺症。

 

飛坦握住我的手腕,瞧瞧烏黑痕跡,眉頭微皺,接著把我的手拋回來,撐著下巴斜靠旁邊的窗台,有些懶洋洋地開口:

 

「所以你現在都不敢一個人睡?」

 

「也不是說什麼敢不敢,只是有人陪睡眠品質會好的多。」

 

「這樣啊。」他換了姿勢,早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身上,「我真不懂鬼有什麼好怕,既然殺死了一次,那也可以殺第二次。」

 

「………」聳聳肩,年輕人不信怪力亂神,老人家可虔誠得很,「吃飽的話就走吧,大概有七、八間房屋要看。」

 

***

 

我有些後悔讓飛坦跟著看房子。

 

不知道為什麼每到一間房屋他都有意見……房屋地點距都市太近嫌吵雜、接近郊區又說生活機能不便,某間距離剛好,卻被他發現在後院的角落有個變電箱。下一間整體而言還不錯,我才剛轉頭看看,飛坦早拿出一本黑色小書,比著上面說這兒的格局不好,大門與哪裡跟哪裡對衝,會造成屋主運勢不佳。

 

「飛坦!」見著仲介臉色發黑,我禁不住低聲喊他的名,仔細是好事,但也不用當著人家的面講啊,這不就是當場賞人一巴掌嘛。

 

「這上面都有寫。」飛坦指指翻開的那頁,有些不耐地擰擰我臉頰,「怎麼,老子還會騙你不成?昂?買房子的那個啥、風水很重要!」

 

……被一個小毛孩子擰臉真不愉快,偏偏人家講的句句中肯,嘖。

 

 

「…這是最後一間了。」翻翻手中資料,我有些沮喪。

 

不,好酒沉甕底,搞不好這間會令人滿意!

 

這間房子地點在愛爾文郡,離友客鑫市不遠也不近,附近生活機能良好,如果要去市中心只要開車二十分鐘。進屋查看一番,沒有剛才的相衝問題,旁邊也沒有變電箱與高壓電塔,兩房兩廳兩衛,有小小的前院與後花園,門前還有木製走廊,有些歐洲的鄉村風格……基本上,我還算滿意。

 

歷經疲憊後得到的飲品最好喝,我喜上眉梢,才剛準備開口,卻被飛坦打斷。

 

「等一下。」

 

「這次又怎麼啦?風水格局交通機能都沒有問題啊。你啊……」不要沒事找事,這句話想想還是沒說出口。

 

「哼,你是白痴嗎?」飛坦用黑色小書敲我的腦袋,「用用你的鼻子!」

 

「嗯?怎麼了?」我皺起鼻頭嗅嗅,不明瞭地望向他。

 

「出來太久…連這熟悉的味道都忘了嗎?嗯?」金色眼睛中寫著鄙視,飛坦突然出手,挑破地上裝飾的綠底金邊地毯,露出光滑的木質地面,上面有著大片大片的褐色痕跡,「這麼明顯的血腥味,即使洗刷過後又用地毯覆蓋,也遮不住的……」

 

「看血液噴灑的軌跡……這裡不久前應該有一次小小地殺虐狂歡宴呢。」

 

飛坦閉上眼睛,薄唇微勾,像是在享受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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