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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揉眼睛,從滑膩細緻的絲被中起來,盯著虛空發愣一陣子,慢手慢腳的從絲綢裡滑出,毛絨地毯微微扎腳。走進浴室,冰涼的自來水潑撒在臉上,讓人精神一振,我打了個哆嗦,開始梳洗一番。

 

走到衣櫥前面,打開黑檀木的門,木頭的清香隨之撲鼻,看著衣櫥裡面,先是楞了三秒,隨即把門關上。

 

我衝回床邊,拉出床下的行李,東翻西找。

 

奇怪?奇怪?怎麼都不見了?

 

半晌,我拖著不甘不願的腳步,再度打開衣櫃。

 

一排華麗的、綴著各式蕾絲花邊的洋裝在我面前展開。耐著性子,我一件件的翻找起來。大澎澎袖,排除滾蕾絲十二層紗裙,排除馬甲?,排出低胸禮服,沒胸可撐,排除

 

什麼鬼!

 

用力往後一丟,蕾絲與襯裙漫天飛舞。

 

過了一分鐘,我看著滿地衣服,嘆口氣,認命的動起身子,一件一件的收。

 

細細收拾,並找衣架掛回衣櫥。收了大半,衣櫃裡已全是衣服,把手伸進去調整一番,忽然,一抹奇異的滑順劃過手指。

 

順手拉出來。

 

也就只能這件了。」

 

瞇著眼,緩緩的說。

 

***

 

晴朗的空,萬里無雲。

 

二手市集裡的人比平常少一些,也許是因為非假日,市集攤子也少了人潮洶湧時的賣力叫賣,攤主或是躲在陰涼處,或是兩兩交談,遊客們小貓倆三隻,東逛逛西看看,少了旺季的人聲嘈雜與摩肩接踵,碧色晴空下,這個普通的二手市集,有著一股悠閒與愜意的氣氛。

 

讓人不禁有放鬆的感覺。

 

我深呼吸,舊貨特有的味道進入鼻腔,心情也為之一振。

 

逛二手市集一直是我的小心願,在古物堆中翻翻找找,也沒特定什麼目標,上眼了就問價,得心了就帶回家,佈置在家中的某個小角落,看得自己也賞心悅目,還不會跟別人家撞裝飾,多棒。

 

只可惜住家附近的二手市集不多,家庭又羈絆著,無法出遠門,所以結婚後也便少去了。印象中最近的一次,好像是大學時代跟著班級去畢業旅行的時候吧,去了東南亞的某小國,人家趕去看秀場表演,我嫌貴沒跟,倒是糊里糊塗的發現當地的古物市集,逛得不亦樂乎。

 

那天遮棚的光影交錯、攤主西哩呼嚕的古怪英文與我比手畫腳溝通,而懸浮在陽光下的微粒是多麼美麗。嘴角微勾畫出弧度,心情跟著輕鬆,嘴裡哼著連續劇主題曲,我踏出步伐。

 

逛過一個又一個的小攤,有的是二手衣,有的是舊家電,有些是週邊泛黃的書籍,還有一些是零零碎碎的雜貨攤,小至髮夾大至神秘寶箱,各項皆有賣。我走馬看花,這邊停停,那邊看看,不知不覺手邊已有略重的一袋。

 

是不是,買太多了點?

 

停下腳步,小小自省,前邊傳來攤主精彩的叫賣,稍稍游移,我點著小步,堅定而歡快的向前行。

 

 

現下逛的攤子貌似個古物攤,小小約三見方的深墨綠塑膠布,堆著各式各樣古物,有些上還帶著塵土,也許是剛挖出來,也許是賣家想多塑造點古味兒。看著上面擺的玩意兒,忽然心有所感,看來無論是哪個世界,古物攤上的古代硬幣似乎是必有的呢。

 

想到那好久以前,小班學生跟著教授去博史館蒐藏部開眼界,第一次不是從書本上的圖片、而是貨真價實的古物們呈現在自己眼前,那興奮之情湧於胸,撒出朵朵煙花。

 

正午的陽光熱情奔放地灑落,微刺得我瞇了眼。

 

隨意的挑著古幣來看,偶爾拿起來觀察一下上面刻的紋飾,有些不只是單純圖案,而為當時文字紋飾化而來,由於索爾當時幫我開的大絕,上面刻劃的倒是看得懂,多為國王名稱與年號,還真是大同小異的模式。

 

慶於、無葫、熊豕弎、放進去

 

「放進去?」

 

什麼鬼?這不像是年號,也不可能是哪個王的名稱吧。

 

我仔細打量起手中的古幣,細細看了一分,才發現它雖是圓幣形,但非是錢幣,莫約手心大小,用指甲將附著的土片塊摳下,灰銀色的外表顯露出來,質感看起來不像錫我努力回想八百年前上過得那堂「古代金屬器物鑑賞」,猜測這大概是青銅,不過合金的比例不同,才會顯示如銀器般的色澤。

 

大概是哪家工匠閒極無聊的作品吧,不過不說別的,這顏色混的還真好看,銀中帶灰,灰中又顯一絲白,真得了我的心。雖說上面寫的字怪怪,不過若非我開大絕,一般人眼中大概也是帶著些許神秘氣息的圖畫罷了。

 

不過這紋飾怎麼有種淡淡地違和感呢

 

還來不及細想,一抹溫和而清麗的音嗓在旁邊響起:

 

「那個,不好意思

 

回首,風來的巧,吹起餘漏的髮絲。在黑線中我看見明亮的金色,映著午後暖陽,閃耀。

 

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對我羞澀的笑了笑。

 

「請問,小姐手上的物品可否借我一看?」

 

第一次有人見著我是稱小姐不是妹妹,讓人好生受用,於是我大方的遞出。

 

那漂亮的男孩子接過,先是粗略大致翻看,撫摸被歲月刻的有些粗糙的表面,適合彈鋼琴的手指撥開攀附於上的塵土,瞇著眼貯似乎在觀察什麼,過了一會兒,男孩子展露微笑,讓如紅粧般清麗的臉蛋更添光彩。

 

好個漂亮的孩子。

 

我有些楞,忽然覺得若說眼前這位是女身也不為過。

 

「謝謝你。」

 

少年遞回來,給一個誠摯的笑。我擺擺手讓他不必介意,轉頭跟老闆講個價,扯著張天真的笑顏多多少少殺了些價,老闆咕咕囔囔的用舊報紙隨意紮了,銀貨兩訖。

 

好了,真的買多了。

 

下定決心,轉身準備離開這誘惑是非地時,剛才那少年站在我面前,嘴角帶著羞澀,卻又有若隱若現的優雅:

 

「請問,能請你喝杯咖啡嗎?」

 

雖然是個美人胚子,但我還是比較偏愛與大叔豔遇啊。

 

***

 

咖啡館內放著抒情的輕音樂,女歌手渾厚而帶著磁性的嗓音旋繞著室內,與裊裊的咖啡餘香纏繞交合,盪出只屬於這間咖啡館獨有無二的氛圍。

 

「阿哈哈哈,這麼唐突的邀請你實在很抱歉吶。」

 

少年啜了口杯中的熱飲,露出歉疚的微笑:

 

「可以再借我看一下嗎?」

 

什麼豔遇,一切都是誤會。

 

在心中鬆了口氣,我將剛才的青銅圓幣遞給少年。

 

少年說他正在研究一個古代帝國的歷史遺跡,最近遇到了些瓶頸,才來古物市場找靈感。而青銅圓幣上刻劃的紋飾洽好是那帝國的文字,雖然他急於收藏,不過本著不奪人所好的原則,才會有這次的咖啡邀約。

 

「對了,剛才聽見你在喃喃著什麼,是說你看得懂這種文字?」

 

撥開垂在眼前的金色髮絲,藍色眼睛裡透著好奇。

 

「該怎麼說呢

 

我將陶杯靠近唇,讓澀中帶香的熱茶流過味蕾:

 

「也不是說全看的懂,只是我天生對文字好像比較敏感,大概可以猜出四到五成意思很奇怪吧。」

 

俗話說得好,作人要低調,棒打出頭鳥,關於這特殊的技能還是多隱藏的好。

 

「哪會,這真的很特別呢。」

 

少年眼裡閃著驚奇,自嘲中帶著苦惱:

 

「其實我最近遇到的瓶頸就是看不太懂古帝國殘留的文獻,而在做這研究的人又少,真麻煩阿

 

「這樣真的很令人困擾呢。」我應和著。

 

他搔了搔頭,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那個,有個不情之請

 

我看著他,心裡冒出個怪念頭。

 

「可以麻煩你幫我看看那些文獻嗎?就算只懂個四、五成的意思也沒關係,拜託,我快窮途末路了。」

 

「這個」我有些為難的遲疑。

 

少年表情誠懇:

 

「這研究論文不寫完,我就無法畢業了啊,當然不是要你作白工,雖然不多,但我會付薪資的。」

 

唔,既然牽扯到畢業的問題,我也很難拒絕不過就是看些古文獻,應該沒問題吧。的確自己也好久沒碰這些事物,有點勾的我心癢癢呢。

 

好吧,不過先說好,我也可能什麼都看不懂,如果沒能幫上你的忙,那也就沒辦法了。」

 

聽及此,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顯露在少年臉上,長長的睫毛遮掩住藍色晶體,勾勒另一種風情。

 

紅顏禍水啊,長大還得了。

 

我為未來的女孩子們默哀。

 

「我們還沒介紹彼此呢,我叫王瓊,你可以叫我小瓊。」

 

「小瓊很可愛的名字呢。」

 

「呵呵呵,謝謝讚美,你呢?」

 

「我啊我的名字是酷拉皮卡,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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