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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有一頭長度及腰的黑髮,目測約十七、八歲,大大的黑色眼睛看著我,有著很美的睫毛,眼神卻空洞,如一片漆黑無星的夜,什麼都看不見,我再瞧瞧,發現少年的眼睛像某種動物。

 

是夜,走在路上聽到背後有些聲響,轉頭過去,發現一隻黑貓正盯著妳,倒豎的瞳反映著夜晚微微月光,令人猜不透。在妳還沒動作時,牠卻極為輕巧的逃了,不留一絲痕跡。

 

對了,就像貓。

 

一隻無法捉摸的貓。

 

我檢查青年的傷處,眉頭皺成小小的川字,自言自語:

 

「唔,是槍傷啊看來子彈還留在裡面呢,真傷腦筋。」

 

把左手掌伸向受傷左肩處,集中精神,想像著那深入血肉中的子彈,我右手寫字,口中低語:「來。」但是沒有動靜。歪頭想了想,嘗試把字寫的更小更精準些,再試一次:「來。」

 

咻的一聲,我感覺到有顆東西躺在我左掌。

 

成功了,本來還以為得拿刀挖出來呢。

 

我露出微笑後又隨即抽了下嘴角,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正常人。將子彈取出後,對接下來的程序我更有把握,畢竟這幾年來我一直持續使用,我想,哪天沒人找我寫劇本時,也許可以當個懸壺濟世的氣功神醫?

 

計畫著未來的職涯規劃,我對著青年順手寫個草書的『癒』,白光一閃,原本不停外洩血液的洞口瞬間消失,平滑的皮膚像是沒發生過事兒般,只有斑斑血跡靜靜沾在衣衿。看著完好無缺的左肩,我滿意點點頭,將視線轉下,檢查青年的右手。前後察看,並沒有發現任何傷痕,這才明白,他手上沾的是他人的血液。

 

唔,兇手就是你。

 

我汗顏,沒想到他還真的是那個殺手,我做事也太不經大腦了。啊啊,這下可怎麼辦呢。

 

把他交出去?

不,看樣子交出去他一定得死,那我剛費那多力氣是幹嘛。

 

把他藏起來?

否決,要藏在哪兒啊,先不說家裡那隻的反應,要怎麼帶出去還是個問題呢。

 

唉唷唷,怎麼給自己捅了個簍子,乾脆給他自生自滅罷了我看!咦,等等,自生自滅?

 

我靈光一閃,有個想法剛要成形,忽然,我感到一絲不對勁,側身往左一跳,唰唰唰,轉頭一看,原本自己站的位置多了好幾個閃亮的小東西,是釘子?

 

「妳閃過了。」

 

黑髮青年不知何時以解脫束縛,站了起來,雙手五指夾著釘子,面無表情的說。

 

他剛才是想殺人滅口嗎?我知道在流星街救人可能到頭來會被反咬一口,但是這廝也咬太快了吧!想當初我們家西索還是先甜甜的笑問我呢,之後才默默的生活中給人添許多不便,雖然如此,基本上他還是個好孩子啊,當然,訓練時除外

 

想到魔鬼訓練,我臉色陰沈。

 

黑髮青年看著我半晌,似乎再想著什麼,但是臉色依然是不變,最後,他手指比了個七,開口:

 

「我不知道你為何救我,不過這不重要,所以略過。然而妳這樣的舉動,擾亂了我的行動步驟,雖然目標已成功,但是若沒能順利逃出去,我會被扣錢。既然妳閃過我的攻擊,那我也沒必要作白工。依我的計算,妨礙逃脫行動是三千五百萬、擅自將將我移動的心靈補償費四千三百萬,扣掉醫療費三千戒尼,妳總共欠我七千七百九十九萬七千戒尼。」

 

黑髮青年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遞給我:

 

「請將餘款匯入這個戶頭,期限為從今日算起七日,七日內不算利息,之後將以月利率11%來計算。」

 

什麼?我有沒有聽錯?跟我屙錢?

 

「等一下。」眼見青年即要轉身離去,我出聲叫住他。

 

他轉過頭來,依舊是面無表情。

 

「這位少年家,你這樣子算是不對的喔。首先呢,在你、嗯、工作完成後,沒有快速逃走而是選擇逗留陽台,這是你個人的計算失誤,是為職業疏失,不能算在我身上,所以三千五百萬不算數;又來,我將你移入室內時,已先徵得你個人同意,你當時並無拒絕,所以也無心靈補償費之說,四千三百萬不算數;最後,我幫你遮掩保鏢、把你隱藏起來加上治療的費用,耗費我極大精神力,是說一滴精十滴血我想你也是聽過的吧,唉唷,只算三千實在不合成本啦,原價是九千九百九十萬又五千三百四十元,不過看你年紀輕輕荷包空空的樣子,這樣好了,阿姨我給你打個六四折學生價,六千三百九十三萬九千四百一十八戒尼,扣掉零頭,算你六千三百萬戒尼就好了,來,把錢匯入這個戶頭,還是說你要現付我也不反對的啦,喔呵呵。」

 

學他有模有樣,在剛才那張紙條上寫下瑪吉幫我開的戶頭,一本正經的遞還給他。

 

哼,想學人家強迫推銷?還早的很呢,你這小毛頭在吃奶的時候,阿姨我早已與無數推銷員過招,並從中學習一身好功夫了。

 

我內心得意暗笑,表情維持推銷員一貫笑容。

青年用他那又黑又大的眼瞳睭我一會兒,在我以為他準備欠債逃跑時,他終於開口說話:

 

「為什麼要幫助我?」

 

咦,有點文不對題喔,也跳太大了吧。不過,對呀,我為什麼要幫助他?

 

我輕輕歪頭,看著天花板的華麗紋飾,想了三十秒:

 

「因為你是我第一個見到黑髮黑眼的人,搞不好八百年前我們是一家。」

 

來到這裡見著的總是七彩頭髮與七彩眼眝,一看見故鄉人總會有些莫名興奮,也許這樣才能解釋,為何我會下意識的把他藏起來,不給黑衣保鏢發現吧。

 

「不過,」我話鋒一轉,認真的看著他,「親兄弟明算帳,欠我的還是要給喔,我已經幫你打折又去尾數了,很划算的。」

 

「是嗎?親兄弟明算帳,真是有道理。」黑髮青年點點頭,貌似十分認同我的話,接著掏出一張卡片,「我不想付錢給你,但是你治好我是事實,這是我個人專屬VIP卡,有任何需要可以打這隻電話,可以幫你打七折。」

 

「七折?」我斜眼看他,「我剛才都幫你打六四折學生價呢,你也忒小氣了吧?這樣做生意怎行呢,會倒店的喔。」

 

「好吧,六四就六四,不能再低了,」青年一臉平靜的說出貌似無奈的話,十分違和,「不過附帶條件是,每使用一次你就欠我一個免費治療,如何。」

 

「可以,不過太嚴重的傷勢可要加價。」我伸出手,欲與他握手成交。

 

黑髮青年看著我的手,考慮五秒,也伸出他的左手,握住我機械性的晃兩下。

 

很好,至少他沒有伸出沾滿血跡的右手。

 

看著青年離去,我這樣想著。

 

剛才本來還想如何說服他自己去逃出生天,沒想到這人很乾脆,拖泥不帶水地逕自跳入黑暗中,省了我一番口舌。其實剛才本不打算跟他要錢,但是這傢伙居然漫天開價,激起家庭主婦對付推銷員的本能我對於自個兒反應有些哭笑不得,剛才他還打算殺我呢,怎麼自己能夠如此冷靜的與他討價還價,難道,我心中購物熱血未滅?還是說,被西索訓練的麻痺了?

 

低頭觀察手中的卡片,發現是白金硬質,上面寫個名字,和一串數字。

 

「伊爾謎‧揍敵客啊奇怪,揍敵客這名字好生耳熟呢,是在哪兒聽過?」

 

我喃喃自語,走出會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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