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夜,有月皎潔。

 

明晃晃的月光灑下,無論是屍骨未寒的身軀,或是懷有軟玉的溫柔鄉。

 

廢墟裡,蜘蛛們或站或坐,目光全在一人身上他們的頭、他們的支柱。

 

「現在,該是幻影旅團出去胡作非為的時刻了。」

 

庫洛洛對著他的蜘蛛腳們宣告,臉上一貫溫文儒雅,黑色眼眝毫不掩飾他的野心、及赤裸裸的慾望。

 

看上的,就搶奪過來吧!沒有什麼是幻影旅團得不到的!

 

「回到這裡也是幾年後的事,或者說,有沒有命回來也不一定。」掃略過團員表情,滿意沒看見任何退卻,庫洛洛垂下眼,又一一注視,說:

 

「有恩怨私仇,我給你們三天的時間,解散。」

 

眾人散去,飛坦若有所思,頓了頓腳,最終,他朝著有著棕髮碧眼的新團員走去。

 

***

 

一年又過去了。

 

我掃著滿地紙牌,淡淡的想。

 

其實,時間也過的挺快,不是嗎。

 

一開始來到這世界,我孤單一人。然後撿回西索,然後認識帕理,然後是飛坦,然後是瑪奇。對,這小姑娘大約兩三個禮拜會來我這兒討食,接著發現有電視後,更是眼睛一亮,跟我討論起黃金八點檔了,真沒想到,感覺還頗內向的一個女孩子也如此樂意來我這兒玩,難道是因為我外表容易令人卸下心房?嗯,想想還是食物因為佔較多。

 

不過那個男孩,飛坦,倒是很久不曾來過了呢。

 

想想,也好多年了。不過,男孩子嘛,總是喜新厭舊,好奇心容易轉移。

 

說到男孩

 

我癟癟嘴,沒好氣的說:

 

「西索,跟你說了多少次,紙牌玩完不要亂放,散在地上被人踩到怎麼辦?它的邊緣可利的很,你不要跟我狡辯說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的。」

 

「恩哼,反正小不點兒也不會受傷嘛~」西索大爺懶洋洋的回答。

 

「那總會有其他人吧。」不是所有人都經過老師您的特訓好嗎,我翻了白眼。

 

「連這點兒小陷阱也躲不過的話,那就是該丟掉的爛蘋果囉。」

 

我們家的男孩。

 

都已經二十幾了,怎麼在我面前還是一附小孩樣,明明上次去坦諾客斯家的舞會時表現的那麼成熟、那麼風度翩翩,好多女孩子的眼睛全盯著他,好比相中獵物的蛇一樣虎視眈眈,只差沒有赤裸裸的把西索衣服扒光罷了是說,的確有個女孩子想這麼做,但是呢,不知為何當時空調又變冷了些,只見那女孩慘白著臉,連道別也沒有的就跑了,想必是去加衣服吧,穿這麼少,容易感冒呢。

 

那晚西索沒有回來,隔天早上,身上帶有淡淡玫瑰香味,出現在餐桌前。

 

該說吾家有男初長成麼這時候好像作媽的該說點什麼吧。我切塊鬆餅,上面塗滿手作蘋果果醬,小心翼翼的說:

 

「西索,這個,嗯,總而言之,防護措施要做好,我還不想那麼早當祖、呃,阿姨。」

 

「喔?」西索感興趣的靠近,「小不點兒在吃醋啊?」笑的甚是開懷。

 

「吃醋?」我不解,疑惑的看著他,「為什麼要吃醋?」

 

西索仔細觀察我表情,隨即笑容一垮:

 

「咦~小不點兒都不吃醋,無聊死了。」

 

接著拍拍屁股說要去收成,頭也不回的走了。過了這些年,我大概也明白所謂『收成』意指何,打架就打架,搞什麼神秘暗號阿這廝。

 

我嘆口氣,繼續收紙牌。

 

「有蘋果上門了喲?嗯~這感覺有些兒熟悉呢。」

 

原本軟散躺在沙發上的西索忽然直起身子,眼冒金光的盯著天窗,手指把玩著撲克牌。

 

「等等,我去就好了,你別惹事。」

 

出聲阻止西索的蠢蠢欲動,換來西索不滿的嬌嗔一個,把他按回沙發上,又塞了顆新作的巧克力蘋果蘋果外面裹上一層巧克力糖漿,取巧思於糖葫蘆在他手中,趁他正新奇時趕緊溜出去。

 

到了地面,我左顧右看,奇怪,沒人啊,難道西索在作夢?都是整天舔牌的關係,這個壞習慣一定要他好好戒戒。

 

正這麼想,我低下身預備打開天窗回去,忽然,身後有什麼一動。

 

「小鬼。」冷冷音調響起。

 

我快速轉過頭,這聲音難道是?

 

「飛坦!」我驚喜的叫出他的名字。

 

飛坦一如以往的穿個大斗蓬,畫有骷顱頭的面罩還是那樣充滿死亡金屬感,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金色眼睛閃了一下,俯視著我。

 

「你真是好久沒來了呢!這麼忙啊?都四、五年了,我還以為你忘記我了呢<最毒花女人心>都完結篇了,現在在演<上流妳我她>,唉呀,不是我自傲但是真的頗好看的的,哈哈哈對了,你吃過了嗎?我剛好有試作新品呢,飛坦要不要嚐嚐看?唉唷,直站在外邊幹嘛,進來坐啊

 

也許是許久不見,我嘰嘰喳喳地講個沒完,見飛坦直直的站在那兒,伸出手欲拉他進屋。

 

「裡面有人。」有著黑藍髮的男孩文風不動,聲音從面罩下悶悶的傳出。

 

「對啊,你也認識的,之前一起烤肉時跟你介紹過的西索,」我回答他,又做恍然大悟貌,「啊,還是說你忘了他?」

 

也是,他們才僅有一面之緣,又過這麼久。

 

哼。」飛坦眼睛一瞇,感覺不太高興。

 

我好奇的看看他,又往屋內看看,抬頭望著天空想了想,唔,對了,他們一開始見面是不是不太對頭呢我努力回憶五年前的那晚中秋,時間久遠,過了太久,我模模糊糊的只有喝酒的印象。

 

喝酒?喝酒喝酒!

 

西索那一連串關於我酒後亂性的片語迅速閃過我腦海,脫衣舞強索吻我都忘了!而剛才居然還若無其事的問他為何不來找我玩耍!王瓊你這個白痴!

 

驟然小臉衝紅,而又迅速慘白,伸手拉拉飛坦的衣角,我吶吶的道:

 

「飛坦那個,關於上次烤肉那晚我、我、我對不起你!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幹出這檔丟人的舉動,我以前的酒品很好的,我我我

 

講著講著頭越來越低,最後都快垂到地面,沒聽見飛坦回答,我微微抬臉,偷偷瞥著那男孩一眼,咦,沒生氣?

 

「小鬼,你到底在講什麼?」飛坦一臉疑惑。

 

「就是,我那天喝醉以後,在你跟西索面前大跳脫衣舞,還一直強親你,給你造成心裡創傷的那件事啊?」

 

我吞吞吐吐的回答,只見暴躁男孩的臉黑了下來,聲音也降了三度: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一點。」

 

咦?這樣還不夠清楚?

 

於是乎我便把西索的話一字不漏的告知,當然中途穿插很多道歉的話語,飛坦聽著聽著,臉上的陰鬱之氣更盛,我似乎可以看見青筋在他額上跳阿跳,難道,勾起他不堪的回憶?

 

所以說,飛坦,我會負責的,你也不必太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我拍拍飛坦的肩膀,嗯,還是硬生生比我高了十多公分的樣子,我墊起腳尖,懷疑他是否又長高些。

 

根本沒這回事,你是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昂?想死嗎?」

 

飛坦瞇起眼睛瞪向我,似乎對我的反應不甚滿意,我抖了抖身子,天氣又變冷了?

 

不過,咦,沒這回事?

 

「我沒有跳脫衣舞?」

 

「沒有,能看麼你。」

 

「沒有強親你讓你心靈受創?」

 

「當然沒有!你還活著就是證明。」

 

我翻翻眼,什麼嘛,害我擔心這麼久。緊接著又問:

 

「那你為什麼不再來玩了?」

 

「不為什麼。」男孩停了一下,「我忙。」

 

「啊啊我知道,」明瞭似的拍拍飛坦手臂,「你在打工嘛,真是辛苦。」

 

我鬆了口氣,誤會解決,我本打算如果飛坦真的有心靈創傷,那一定要花大錢送他去外面的機構好好治療,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得自己扛起這責任照顧這孩子,不知道我的版費夠不夠用啊。

 

「真是,都是西索亂說話。」我不禁小聲抱怨。

 

西索,是嗎,哼哼

 

幾個字好像從牙縫中幾出,飛坦怒極反笑,拿起隨身雨傘就要往天窗跳下。我連忙阻止,飛坦情況如何我還不知道,西索那小子一打架絕對會把屋子裡弄得一團糟的,我今天才剛整理好呢!不許!我絕對不許!

 

「飛坦!嗯,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工作都做完了唉?這次會待久一點嗎?」

 

我手忙腳亂地一連串迸出了好幾個問題,聽此飛坦也終於停下腳步,先是惡狠狠地瞪了屋內一眼,這才往我這兒走來。

 

SAFE

 

「喏。」

 

飛坦拉下面罩,往斗蓬裡掏了掏,拿出一樣東西,遞給我。我接了過來,發現是一張卡片,貌似證件的樣,上面有著我的照片,寫著名字與基本資料,最下方還有一排數字。

 

我疑惑的看向飛坦,不解。

 

「這是身份證,幾可亂真,出去敷衍一下身份檢查這就夠了。」

 

「你幫我申請的?非本人可以申請嗎?」

 

「當然是偽造的,白癡!」

 

飛坦看似沒好氣的,接受到我的疑問眼神,又開尊口解釋:

 

「身份證可不是你申請就有,在外面每個人一出生就已登記在資料庫,連棄嬰也不例外,在那邊沒有身份證明可是寸步難行,當然旅團並不需要。」

 

「那

 

我還來不及問什麼是旅團,是不是專辦旅遊的團體,他又飛快打斷我:

 

「總之你收起來就對了,同樣的話不要再讓我講第二次,臭小鬼。」

 

我張開嘴,又吶吶的閉起,看看手中的身份證,又看看那個脾氣依然暴躁的小男孩。

 

「謝謝你,飛坦。」我露出笑容,向他道謝。

 

「噁心死了,白癡。」飛坦冷冷的說,拉起面罩,似乎很不習慣。

 

這孩子,連接受感謝也如此彆扭呢,是說,這就是所謂的『口嫌體正直』?

 

「對了,你這次會回來很久嗎?改天要不要來我家坐坐?」

 

等等就要走,回來也是很久以後的事,可能不會再見面。」聽見我的邀請,飛坦沈默一下,說道。

 

「是嗎?還真不巧呢,啊,你等等我一下。」

 

我轉身下樓,飛快的在冰箱中搜刮了些食物,幾個布丁、鬆餅、一大罐果醬、還有蘋果巧克力,全裝進一個麻布袋中,在急急忙忙衝上來。

 

看見黑色的身影還在,我連忙跑過去,有些兒小喘的將袋子遞給他:

 

「這個、這個給你當旅遊口糧吧。」

 

飛坦看著我,接過去。

 

「出門在外要小心喔,外面有很多怪叔叔最喜歡拐你這種小男孩,不要被騙了啊。」順口氣,又說:「過個幾年我也會出去,搞不好會遇見呢,到時候一起吃個飯吧,我還沒告訴你<最毒女人花>的精彩大結局呢!」

 

飛坦不發一語,伸出手來,重重在我頭上壓了壓,冰冷的觸感從頭皮傳入,脖子不禁起了雞皮疙瘩。接著,他將麻布袋往背後一甩,身子一躍便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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