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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打定主意要救那女子於水火之中,我趁著那三人放鬆警戒,小心翼翼拉近距離,躲在暗處,能力全開右手寫字,一連畫三次,悄聲道,「止。止。止。」

 

三人相繼動彈不得,講話到一半的也嘎然而止。

 

為了防止那三人其中有能力高強者快速掙脫,我再加一層禁制。

 

「暈。暈。暈。」

 

這是在娜莉綁架事件後,我琢磨出來的新招之一。

 

對於整個綁架慘案,我痛心檢討後得出兩結論:一、警戒心太低。都怪這幾年太安逸,也沒跟鄰居閒話家常什麼社會案件,導致我警戒心還比不上當年還是兩個娃的媽。二就是招數太少,自以為可以一「止」闖天下。

 

不過這筆劃還真多啊。

我扭了扭稍酸的手指,確認那三人處於昏迷卻又僵直在半空中的可笑狀態,這才伺機跑過去。

 

那女子半戒心半疑慮地看著我。

 

「快走,等等解釋。」

 

我擔心這些惡棍還有後援,只倉促告知,隨手對女子寫了「浮」,抓著她就跑。

 

憑著記憶,我抄小徑很快離開了F區,但腳步依舊沒有慢下……開玩笑,要是以為離開了事故現場就等於安全,停下來和人解釋被質疑再解釋再質疑,無限LOOP之下絕對會被後面的追兵逮個正著!

 

電視劇都這樣演好不?

 

每當大嬸我看見這樣的劇情,多想鑽進螢幕裡掐著主角的脖子狠狠罵一頓,兩個憨仔有什麼話跑到安全屋再講不行嗎不行嗎不行嗎~~~

 

停下來被逮到的機率,就在放學後廁所聽見隔壁間有聲響去開門的找死率一樣高。

 

對於自己的遠見,我得意了三秒,接著開始考慮接下來的目的地。

 

原本是打算要回老屋一趟,但淌了這淌混水,再把這女人帶回去似乎有失理智。畢竟我那地方沒什麼安全戒備,又不確定那些人會不會調查到我,若讓人來個甕中捉鱉可就糗了……這麼看來,還是直接去坦諾客斯家與馬吉見面比較妥當,當然了,絕不是因為我快遲到的原因。

 

「……你是誰?要去哪裡?」

 

我奔馳著,低聲開口,「我是路見不平,你別擔心,我們先去S區找我一個老朋友,那邊比較安全……至於其他,到了在慢慢談。」

 

那女子沉默了一下,再出聲時帶了點遲疑,「……小瓊?」

 

她認識我?!

 

我嚇得緊急煞車,卻又在想起電視劇追兵老梗後立馬又跑了起來。

 

呼、好險,差點走了老梗劇情線……但她到底是誰啊好想知道啊!

 

「等、等等聊!」

 

內心非常想好好一探究竟,卻又不得停下來,我整個人彷彿打了雞血一般,只能把滿腔熱情全貢獻給了腳。以往要二十分鐘的距離,竟讓我在十分鐘就趕到了,拖著一個人的速度還比之前訓練的最高紀錄還快。

 

這事絕不能讓西索知道。

喘噓噓地看著眼前熟悉的坦諾客斯家大門,我暗自告誡自己千萬別說溜嘴。

 

向認識的員工揮了揮手,我攙扶著那女子進入了坦諾客斯家的領地。稍微和前來招待的管家拿馱說明了一下情況,穿過層層走廊,我帶著女子來到近年來我與馬吉專屬的會客室。

 

「呼…好久沒這麼劇烈運動了。」我攤在沙發上裝死,想起當初衝刺的原因,馬上翻了個身坐起,「你是誰?你認識我?你怎麼叫出我的名字?」

 

我瞇著眼觀察,女子將剛才因途中奔波而散亂的髮絲整理好,露出整個兒臉蛋,雖然有些消瘦及髒污,但面孔看起來確實有些眼熟。

 

「我們只見過一次面,你大概也不記得了,」她這麼說,轉頭望了望會客室四周,「說起來我服務坦諾客斯家族這麼久,似乎也沒來過這裡呢……」看著壁飾恍神一陣,她回過頭來,慢慢地說,「我是羅蘭,還有印象嗎?」

 

羅蘭…羅蘭……啊!

 

我靈光一閃,指著她鼻子喊出聲,「把我當芭比打扮的化妝師大姐!」

 

「八筆……?」羅蘭楞了楞,看似不太明白。

 

我尷尬地揮揮手讓她別在意,「不重要不重要,呵呵。」

 

不對呀,她不是結婚引退了?

 

想起之前從路路米那兒聽來的消息,我擔心地連忙問道,「聽說你結婚去了,怎麼成現在這樣子?要不要聯絡你丈夫還是家人?有什麼困難嗎?說出來看看有沒有法子解決,你該不會是被誘拐吧?那群人也真可惡……你還好嗎?欸、等等,怎麼哭了啊?」

 

我手忙腳亂地找紙巾,羅蘭本只是默默流淚,待我遞給她紙巾後不知是按到什麼開關,越擦淚越多,最後竟捏著紙巾放聲大哭,彷若有無數委屈不得申,只得暫借哭泣抒發。

 

我起身坐到羅蘭旁,像以往哄孩子般輕輕拍著她肩膀。

 

過了一會兒哭聲漸低,最後終消不見。

 

我也不急著詢問,轉身起來去倒茶,貼心地給予羅蘭沈澱的時間。等我捧著兩杯熱茶回來,適才幾近崩潰的女人已收拾好情緒,臉上沒了淚水,只有紅腫的眼睛默默透漏剛才行跡。

 

羅蘭陰鬱一張臉,接過茶水扯了個微笑,「真丟臉,讓你看笑話了。」

 

我搖搖頭,想了想,「真的那麼難開口,不講也沒關係……羅蘭姊說說看之後打算怎樣,我能幫多少是多少。」

 

「也沒那麼難以啟齒,只是……」她沉默,終究沒有講出哭泣原因,反倒換了話題,「造成我現在這樣的罪魁禍首,就是我的丈夫——」她停頓,毫無血色的雙唇恨恨地吐出那人名字,「——巴傑特.亞司。」

 

「他追我追很久,即便當初被我拒絕了那麼多次也從不放棄,反而處處在工作上幫助我,給我支援。他說,不忍看我辛苦工作,不想我勞碌一輩子成就他人,要我作世上第一幸福女人……所以我解散團隊、結束事業,嫁給了他。一開始,真的很幸福。」

 

羅蘭望著虛空,嘴角微微翹,像是處於甜美的夢境一般。

 

「但一切都是假的,從頭到尾。」

 

彷彿從天堂掉落地獄,她語調驟降,像是冰冷的陰風刮過,我抖了抖。

 

羅蘭看向我,「你知道嗎?菲迅造型團隊能成為業界第一把交椅,是因為我的特殊能力。當時誤打誤撞學會念,我沒拿來攻擊防身,而是加到眼睛上。我一看到一個人,就可以馬上知道最適合那人現況的造型,妝、髮、衣飾……無論男女,只要照著我眼睛所見的樣式裝扮,將提高他接下來所欲行之事的成功率,150%。」

 

有些聽不懂她所言能力的運作原理,但依舊不減我的瞠目結舌,「這、這是商業機密吧,這麼簡單的告訴我可以嗎?」

 

羅蘭輕笑幾聲,聽起來卻像哭泣,令人辛酸,「有什麼關係?反正團隊早解散,這能力也被奪走、不再屬於我了。」

 

我猶豫了一下,「該不會…那人只是為了奪取能力而娶你?哄你結束事業,不過是想讓你能力消失的事情別那麼受矚目罷了……」

 

羅蘭頓了頓,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間接證實我的猜想。

 

巴傑特.亞司,一個出手必中的花花公子,當初追求羅蘭只是因為首次被拒絕而心有不甘。豈知在為追求而蒐集資料途中,發現了羅蘭能力的秘密。於是展開追求計畫,以結婚為由哄騙羅蘭退出業界,並奪取能力。

 

「……當我的能力逐漸消失而驚慌時,他還柔聲勸慰我,消失也好,這樣我就能心無旁鶩地讓他供養,當個幸福的小女人。我還傻傻的相信他,多麼愚蠢。」

 

羅蘭淡淡自嘲,像是為當時的自己感到不值。

 

「……誰知道他不過是在安撫我,因為奪取需要時間,怕我跑走罷了……直到我那天正巧沒喝下他每晚幫我泡的、參了強力安眠藥劑的熱牛奶,睡夢中感受到念能力的流失而驚醒,這才發現一切……都是謊言。」

 

她臉孔慘白,即使熱茶的溫度也無法為雙頰染上紅暈。深深呼吸一口氣,羅蘭試圖鎮定,開始娓娓道來。

 

羅蘭說,事發當下,面對自己的震驚與質問,男人不但不羞愧,反而毫不在意地把一切全盤托出。

 

「……他說,誰讓我一開始拒絕他,大家玩玩不好嗎?我那一身不與人同流合污的臭樣子,就想讓人把我跩到泥地裡,」她輕聲吐出那字,卻沈重地落在聞者心頭,「踩。」

 

我忍不住一縮,瞥見羅蘭蒼白鎮定的面孔,與放置膝上緊握微抖的拳頭,又感到一陣難受。

 

轉述起那人的言論,她聲音輕飄,好似每當講出一字,傷口又被硬生生扯裂了一分,「他還說,若我沒察覺,還能勉強養著我,像養隻狗一樣,畢竟我也曾討過他歡喜。」

 

但羅蘭發現真相,遊戲宣告結束。

 

像是過往戀情全是假象一般,巴傑特毫不猶豫決定暗地將羅蘭發賣,賣到無人知曉的地獄去。

 

雖然羅蘭失去作為籌碼的能力,但往年來或多或少也累積了情意與人脈,加上巴傑特為維持表面形象,不能光明正大除掉她。因此檯面上放出羅蘭身體微恙需靜養的風聲,一方面阻絕他人會面,另一方面又可為將來羅蘭的『病逝』打下基礎。

 

即使遭受如此打擊,羅蘭硬是撐一口氣,佯作渾渾噩噩束手就擒,欲伺機鑽空子逃脫。只可惜在途中被打傷,差點功虧一簣。

 

聽到這兒,我忍不住慶幸自己坐巴士過了頭。若仍是走以往的路徑,便會與這事錯過,那麼羅蘭的下場……

 

我抿抿嘴,不願再細想下去。

 

羅蘭講述完她的遭遇,像是把力氣都用盡一般,斜靠在貴妃椅的扶手,偏過頭不發一語。

 

一時間,會客室有幾分寂靜。

 

眼尖瞧見桌上茶杯空了,我拿起茶壺想再斟滿,發現此壺茶早被剛剛自己不知不覺中喝完,便乾脆起來重新沖泡。

 

「你休息一下,我去泡個茶。」

                                                                                                                           

拎著茶壺來到會客室附屬的茶水間,我將剩餘的茶葉同茶水倒除,把空壺放置檯面,踮起腳尖打開上方的櫥櫃。看著被分裝在各個玻璃罐中的茶葉,我琢磨了一下,挑了能安神的柑橘類花茶,手一伸,將玻璃罐拿下來。

 

……看來,無論是哪個世界,都不缺薄倖的男人,就好比……

我放置茶葉,眼神暗了暗,隨即甩甩頭,把突然浮現的回憶壓下去。

 

接著卻又想起昔日那風姿瀟灑恣意昂揚的羅蘭,對比今日模樣,更讓人難過。

 

往壺裡沖倒熱水,我思索著自己是否有能夠幫忙之處……如果要報復我可能沒什麼實質幫助,最多可在那男人身上試試新招,讓他好一陣子雄風不振。若羅蘭想出去外面世界過生活,憑現在與帕理他們的交情,應該可以幫她弄到一張身份證,再讓認識的人幫她介紹介紹活路。

 

就不知羅蘭自己是怎麼想的了。

 

我默默嘆口氣,捧起茶壺走出茶水間。

 

才出了小門,只見羅蘭背對著我,獨自站在窗前,注視著窗外,不知在想著什麼,逆著陽光的背影煞是蕭然。

 

我將空的茶杯移到面前,茶水緩緩注入法蘭瓷茶杯裡,柑橘特有的香味隨著熱氣蔓延。

 

「那麼,現在羅蘭姊有何打算?」

 

像是被這問句從夢中撈起,羅蘭的背影一頓。沉默一會兒,轉過身來,失落受傷與挫折等負面情緒收的乾乾淨淨。她平靜地開口,「不好意思,可以麻煩小瓊幫我引見坦諾客斯家主嗎?我有一些資訊,想與他商議合作。」

 

對上我疑惑的目光,羅蘭露出一個帶著冷意的笑,「在一起這麼久,我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對於他的事業我也多少察覺有些不妥之處,那時不過是被荷爾蒙矇了眼,現在清醒了,有些事情也拼出了圖樣……他拿走的一切,我必定要討回來。」

 

男人總愛嗤笑戀愛中女人的盲目,卻不知清醒過來的女人能狠心果決到什麼地步。

 

 

幫羅蘭聯絡好了帕理,沒一會兒便響起敲門聲,身著燕尾服的管家告知要來引領羅蘭與家主的會面,非常之有效率。

 

羅蘭走向前,又回過頭來,彎下腰對我深深鞠躬,「謝謝你,我們不過萍水相逢,你卻願意救助我。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落到那宛如煉獄的地方。」

 

「欸、」我嚇得往後一跳,又想起什麼,真心真意叮嚀,「…不要把自己整個兒都賠進去。你還年輕,世界很大的,知道嗎?別為了這人渣把自己困在泥濘裡。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收好,事情結束以後,要記得來找我,好嗎?我給你準備一頓大餐,慶祝單身快樂,好不好?」

 

羅蘭收下寫了號碼的紙條,也沒說好或不好。她俯身抱了抱我,嫣然一笑,便跟著管家走了。

 

一個人待在會客室等待馬吉,我忽然想起,在某次閒磕牙的時候老爹曾說過,眼前看到這些流星街的女人,都很強悍的。

 

當下我不解,他抽了一口煙斗,繼續解釋。

 

在流星街能存活的女人有兩種,不是如菟絲般依附強者而生,就是憑藉己力站穩腳步。無論選擇哪一種生存方式,她們都擁有堅韌的意志。

 

『無論怎樣,都要活著。』老爹掀眼皮瞅我一眼,吐出冉冉白煙,『……不是誰都像你這般好運。』

 

我突然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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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要來到轉折處了,接下來的劇情不走輕鬆好笑路線。

……或者還是可以用輕鬆的筆調寫出?我不太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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