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能上去?」

 

我嘴角抽著,可憐兮兮的問。

 

「沒錯,200樓以上只有擁有格鬥身份的會員才能上去,十分抱歉。」*1

 

櫃台服務人員禮貌而規矩的答覆。

 

很好,很好。

 

最近諸事不順,昂。

 

幾天前我拎著大包行李,翻箱倒巷的找著小旅店。該死的城市簡介讓我吃了第五家的閉門羹,我決定有時間投訴告知,他該在第一頁第一條就開宗明義用粗體紅字並劃線寫著:下船第一步驟即為打電話預定房間。

 

好不容易找到家願意收留我的旅館,我無視於牆角天花板的污垢、無視於老闆娘冰冷而不屑的嘴臉即使在收了錢臉部線條仍未改變、無視於剛才與我一同進來那對可疑的父女/情侶/嫖客與妓女—whatever他倆是啥關係在那兒對我奇異的訕笑,我整人灰噗噗的踏上木造階梯,扶手很配合的歪掉了,櫃台老闆娘吐出了無生氣的語音:

 

「五四三號房扣上維修費五千八百七十戒尼。」

 

我不介意,我無視,我只想好好得洗個澡、睡一覺。

 

用有些生鏽的鑰匙吃力擠入鎖孔,握緊尾端,用力轉了轉,喀,房門開了。

 

進來帶上門,把行李隨手一放,我直奔浴室,不奢求有浴缸話說就算有,在這種等級的地方我還真不敢用只要有淋浴間,只要有蓮蓬頭,我就心滿意足,真的。

 

轉了轉左邊,沒水。

轉了轉右邊,沒水。

 

現在是怎樣?整個旅館聯合起來欺負弱女子嗎?

 

我不死心,挽起外套的袖子,雙手握住開水口,一起轉

 

 

水柱樂顛顛的不停往下噴,似乎忘了它剛才所有矜持。我頂著一頭溼髮,水流沿著身體,從頭到頸部、軀幹到四肢,潺潺的流入排水孔。

 

很好,很好。至少有水了,不是嗎?

 

亂七八糟的沖過身子,我換上乾爽的衣服,以為今天的霉運已到頭,歡喜地整個人往床上仆

 

有沒有聽過,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沒有嗎?那我們換個簡單說法:

 

沒有最雖,只有更雖。

 

這總該聽過吧。

 

我手關節腳膝蓋的瘀青是最好見證,來,你們瞧瞧。

 

實在是受夠了這間外面掛有『優良』標誌的旅店,隔天我也不先找什麼競技場,馬上幫自個兒換個地方住才是。也不知道最近有啥慶典,這邊的大小旅店真的很難找,不是預約以滿,就是小姐請預約先。來到這個城市,頭幾天我都在找能住人的地方。

 

拜託,找個地方住還難嗎?

 

這是我第一天的想法。

 

拜託,讓我找個能住的地方吧!

 

這是我第N天的心中吶喊。

 

好不容易,我終於安妥了自己的暫住處。房間小小地,不大,雖然比不上飛行船的設施,但起碼床是軟的、衛浴設備良好。櫃台人員有著制式禮貌的笑容,而且在付錢時最為真誠,很好,這樣真的好。

 

於是我這才開始打算前往天空競技場。

 

縱使天空競技場是這個城市的主要賣點,交通也發達,但我還是花了好一陣子才到達。若要我說,想必是交通方式太複雜,讓人一時間不習慣。提示上說先要搭公車,再轉地鐵紅45線,於噗耳5號站出來,繼續轉綠77我常常轉著轉著,轉回了最初搭車的地方。

 

有人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麼。

 

無語望天,發現天色已暗,只好回旅館,明天再戰。

 

就這樣,我也不曉得花了多少時間,總之,當我踏入天空競技場時,那些在飛船中吃喝歡笑的日子,感覺久遠不可追憶。

 

一來這兒,我先問櫃台,天空競技場有沒有附屬墓園。

 

「這裡沒有這種地方唷,小妹妹。」櫃台小姐溫柔笑著。

 

然後,晃了一圈,我再回到服務台,問這兒有沒有附屬靈骨塔。墓園是佔地了點,靈骨塔總要有的吧。我這麼想,甜甜的問。

 

「這裡沒有這種東西呢,小妹妹。」櫃台先生爽朗的笑著。

 

也沒有麼這可真難辦。

 

「那,你們這邊的,呃,往生者都怎麼處理呢?」

 

「有事先交待的嘛,就照遺囑處理,若是沒有」櫃台大叔微笑,指指後邊通往垃圾場的門,「就往那兒送。」

 

見此我冒了個冷汗,剛才有稍稍瞄了下垃圾場,面積目測有十個籃球場大,西索啊西索,你還真是給了個大任務呢。

 

考慮了垃圾場的深度與廣度,我決定從機率較小的『他還生存』問起。

 

「請問,」小小身子再度趴上服務台窗口,「你們這裡有叫做西索的人傷患嗎?」

 

別提往生與否,我猜西索必是身受重傷才無法回家,那就從患者名單找起吧。

 

這次的櫃台服務人員是位笑容可掬的年輕女子,她大約見我見的眼熟,也不囉唆,喚我等等,彎下腰翻箱倒櫃的找起。過了莫約五分鐘,很有愛心的小姐抬起頭,臉上清清爽爽一滴汗也無,撥了撥絲毫沒有亂掉的髮絲,保持十五度微笑。

 

怦,她輕鬆將目測約略七十公分高的紙堆放上檯面:

 

「這是我們五年來的就醫紀錄,小妹妹你就自己看吧。」

 

又伸出纖纖玉指比著右側,對我眨眨眼:

 

「你可以坐在那裡看,小心別被穿深紫色套裝的人看見唷。」

 

***

 

於是,我花了莫約三個小時研究這堆檔案。

 

心得麼,有幾個要點。

 

第一,我發自肺腑的建議,抄寫檔案的員工們最好再受一次嚴謹的寫字訓練。

 

雖然我有著『駕馭文字的能力』,但前提是字不能太潦草、錯別字不能太離譜。這個世界的文字有些像蘇美的楔形文字、又有點兒埃及象形文字簡書的氣味,但這不表示,我可以隨心所欲的辨認鬼畫符好嗎!還是畫錯的!

 

其中一個半小時,我都努力克制自己撕紙的念頭。

 

冷靜點、冷靜點王瓊,撕毀公文(?)是犯罪的。

 

第二,我從來不知道西索是個菜市場名。

 

看著被我清出來,有十五公分高的『西索』們,有種無以名付的情懷在心中澎湃。沒關係,沒關係的,往成大業的路上總是多阻饒。我這樣鼓勵自己,不過是兩千多份的資料嘛,怎能難倒我?怎

 

名為鬥志的火焰在黑色瞳孔中熊熊燃燒,我從小沙發上站起,挺直腰桿,將不需的資料送回服務台,背上裝滿提神飲料的小水壺,拿好那十五公分厚的檔案,衝了!

 

 

七個小時過去,我慘白一張臉,空空的水壺隨著走路的顛岥晃啊晃,輕輕敲打著酸痛至極的大腿肌,把剩下的資料交還好心小姐,喃喃地說明天還要麻煩她,我,打道回府。

 

收穫:名單上刪除五百個西索。

 

 

這種週而復始的悲催史我不願多述,我想,就這樣了吧。

 

 

一個星期後,我完成了眾多西索的拜訪。

 

尋找到真正西索數:零。

 

頂著一張睡眠失調、彷彿被人開玩笑用墨汁在眼眶畫圈的臉,我將最後的檔案還給那位善心服務小姐,對了,經過這幾天的奮戰,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美玲。

 

「普普通通的名兒,卻有一副慈悲心腸呢。」

 

當時我邊在名單上劃線,邊感激的稱讚她,美玲只是伸出青蔥指頭們掩嘴笑,連這種害羞的笑容也保持十五度,多敬業啊。

 

含淚,果然是天生麗質,善有善報(?)。

 

只可惜,我和西索大約是沒那善緣吧,兩千多個裡,沒一個是有紅髮灰眸、總是巧笑倩兮的西索。在眾多拜訪中,有次我終於忍不住,帶著好奇兼埋怨的心理,開口問:

 

「為什麼總有那麼多人都叫做西索?」

 

因為,想朝著強者前進吧。」

 

無論是背後刺龍刺虎的七桃人家、面貌猥瑣的男子、粧有厚粉的儷人、在額前中央寫著殺字的視覺系,他們不約而同,看著遠方,這樣回答我。

 

所以說啊,現在的偶像崇拜真是不了得。

 

唔,我又離題了。

 

總之,我把檔案交給美玲說到美玲,她還真是個好女孩兒,總是能背著主管借我這些私人檔案,也許是之前說的原因感動了她吧,還是上次那個<上流妳我她>的小番外?算了,不要計較。

 

檔案給美玲後,我苦著一張臉,為往後得在垃圾場花一陣子自己默哀。

 

「西索啊西索,你真的是很難找吶

 

聽到我的自怨自哀,原本保持最佳微笑接過紙推的美玲,貌似想起什麼,豆蔻般鮮紅的指甲放在粉色唇際,桔色眼睛往上飄:

 

「是說,好像還有一個西索,小瓊似乎沒找過呢

 

「真的?」

 

我雙眼放大,只差沒整個兒人攀上櫃台。

 

「嗯,就是那個很有名的魔術師西索先生哪,啊,他好像最近當上樓主的樣子。」

 

我趕緊向美玲打聽,但美玲是個不愛八掛的的女孩子,工作上以外的是她鮮少清楚,還是因為那位魔術師太有名,同事們總愛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她才稍稍記得,所以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天時間已晚,美玲也要下班,於是我決定隔天再來探探那位魔術師。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隔天,我到了櫃台,卻沒見著熟悉的美玲。問了那位代替她的服務人員,才知道美玲家中似乎有事,昨晚急急忙忙的請假了。

 

沒關係,美玲不在,我也可以自己去找的。

 

握起小拳,我這樣給自己打氣。

 

我露出最甜美的笑容這通常只在跟老闆狠殺過後才有詢問西索的樓層。服務員很爽快的告知,卻也用著最禮貌的態度打擊我:

 

200樓以上只有擁有格鬥身份的會員才能上去,十分抱歉。」

 

請誰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張開嘴吧,不敢置信。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陰慘,服務員在這陰風兮兮的氣氛下,又加句讓人春暖花開的話:

 

「不過,如果有會員陪同的話,一般民眾是可以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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