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忐忑不安的心,往身高測量表一站。

 

1…3…5…

 

一百三十五。

 

一百三十五?

 

一百三十五!

 

長高了,我終於長高了。手微顫抖在記錄表上寫下第一個一百三十五,努力果然沒有白費,雙目含著感動的淚,知道自己這三年來的苦心是值得。以後西索怎樣虐待我也不喊苦,我相信,總有一天我能踏著優雅步伐,穿上牛仔短褲,向世人展現身高一百七所擁有的那雙美腿。

 

今晚準備兩種點心好好犒賞西索吧。

 

算算時間,他應該差不多該回來了。我數著手指,計算著日子。自從三年前那次離家後,西索幾乎每個月總會消失一陣,短則數天,長則數星期。原以為他不在的日子可以偷個閒,打打劇本或更更文,沒想到每次返回的頭幾天西索攻勢總特別猛,好像在確認我有沒有偷懶似的。我陰沈的想起人生第一次骨折,居然是自己待若兒子的人打成的,雖然說後來馬上用『癒』治療,但是精神力消耗太多,沒法完全恢復,傷還是拖了一個星期才好。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西索他從不打臉。

 

白天的攻擊總是又凶又猛,好似欲將我除之而後快般,到了晚上西索則恢復原樣,甜膩膩的用嗲聲呼喊我的名、還在我左腳骨折時一口一口的餵我水果,我真的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有二十四個西索。也許,這就是流星街式的親情?愛之深責之切?

 

皺眉頭,我在內心糾結這個問題。

 

西索的性格似乎越發越有奢華傾向,除了打扮華麗外,上次回來竟帶了十幾套繡工精緻、樣式繁複的洋裝,我猜一件價錢大約跟以前在宴會那件白色小禮服差不多,當我有些兒擔心的問西索是不是很貴,他卻無所謂回答說是打架得的錢。打架能有錢賺?我皺眉,他該不會參加什麼黑暗擂臺吧。

 

最近一年西索更是愛上讓我換著有著三、四層蕾絲的洛可可風小禮服,然後開始魔鬼訓練。當然,除了衣服外,手套、小禮帽、甚至性感(?)吊帶襪與小皮鞋一律俱全,西索樂呵呵的在後頭追逐,我絆手絆腳的逃,忽然有種蘿莉遇上怪叔叔的感覺。

 

我家的孩子,是不是有點兒、呃、小小的變態癖好

 

不!我在想什麼!趕緊用力晃晃頭,我家的小孩不是這款人!

 

說到小孩,那個脾氣不好卻嗜甜食、每每拜訪完總是搶走我一堆點心,名叫飛坦的小男孩,自從那晚烤肉後,再也沒來過了。我極度懷疑是否自己作了什麼詭異的舉動,關於那晚的記憶,我只記得酒的口感非常好,如絲綢般的輕撫的我的舌到胃,接著我全身熱起來,十分開心的想要唱歌,然後然後呢?瞇起眼,試圖回憶,記憶是一片模糊。後來問起西索,只見他用詭異的表情睭我一會兒,然後說當晚我大跳脫衣舞,還纏著他與另一個小蘋果索吻,直到人家受不了逃之夭夭。

 

「我絕對不相信的,我怎麼可能會作這種事!怎麼、怎麼可能?不、不會吧。我我我我沒有戀童癖好啊!我喜歡的是成熟的大叔!真的!」

 

鐵青著臉,拼命搖著頭,我語無倫次。

 

西索笑呵呵,丟句信不信由你人家可是照實講喲,就扭腰踏著台步走了。

 

飛坦,我對不起你,阿姨在你幼小的心裡劃下不可抹滅的陰影。

 

雙掌合十,我默默在心裡道歉,打定主意一定親自補償這可憐的孩子。但是,我遇到了問題:我完全不知到飛坦住哪裡。別提詳細地點,我連他家大約住在哪區都不知道。也就只能將歉意放在心裡,希望哪天能遇見他。

 

***

 

這次西索回來後,又開始地獄式的訓練,不,現在應該稱為煉獄式。

 

他居然要我蒙著眼睛來躲避紙牌!

 

我瞪大眼睛,他面帶笑容貌似認真,卻掩不了眼中的戲謔。西索要我用除了眼睛外的器官來感受外在,於是乎,身上原本逐漸少去的傷痕數,又開始有增加的趨勢。西索,你這樣子是為了讓我變強、不受人欺負,能夠在流星街生存下去,對不對?是怕我仗著小小能力,就大搖大擺的自以為厲害,不知強中自有強中手,沒有最強,只有更強,是不是?啊,果然是個替人著想的好孩子。

 

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在經過大約一個月的『蒙眼閃閃樂』後,原以為不可能成功的訓練居然奏效,我逐漸能察覺四周的動靜,不過並非十分明確,只能感覺個大概。我真的覺得自己開始往傳說中的武林人士方向走去,搞不好可以弄個外號,像是飄逸仙子王女俠?

 

這天,為了補充冰箱食源,我向西索請假一天,去久違的市場『購物』。

 

啊,和平、和平的空氣。

 

深呼吸了一口,我緩緩走在回去的路上,手裡提的是大袋食物,其中還包括作布丁的雞蛋與砂糖。在我徜徉於無人從背後追趕的悠閒氣氛下,忽然,我感覺到有人跟著。是來搶劫的?快速回頭,卻看見一位少女站在那方陰影處,面無表情的盯著我。

 

「請問有什麼事嗎?」

 

在尚未確認前,不可隨便把人定罪。於是我有禮的開口問,說不定她是迷路之類的。女孩向前走一步,陽光照在她身上,這才發現原認為的黑髮其實是藍色,亮麗卻冰冷的藍,隨意散落於肩,帶著野性的美。

 

甜甜的。」她臉色疑惑,又向前踏一步,「有布丁的味道妳是苦主?」

 

苦主?這是什麼樣的形容詞?

 

也許察覺我的疑惑,藍髮少女又開口,「飛坦帶回來的布丁,是你作的?」

 

啊,難道這是飛坦的家人?的確,他們都有一頭藍髮,雖然飛坦的頭髮偏黑。

 

「唉呀,妳是飛坦的姊姊?」我驚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這三年來我常在外頭晃,想看看能不能遇見飛坦,但總未果,讓我不得不放棄。沒想到今日得來全不費功夫,讓我遇見他姊姊了。

 

「不是,」女孩馬上否認,考慮一下,說:「我們是一起的。」

 

一起的?好奇怪的說法,不過想想,流星街確實會有幾個孩子聚在一起,覓食比較有效率,於是我便釋懷,趕緊問她飛坦最近如何,有沒有什麼古怪之處,女孩想了想,搖搖頭說他很正常,我也就放心多了,沒有創傷症候群便是好的。我又問她飛坦是不是很忙,怎麼都沒再來我家玩,女孩回答他出任務去了,現在不在。

 

出任務?像是出公差?啊沒想到這孩子小歸小,卻這麼早就扛起家計,打起工來了。

 

「這樣啊,飛坦還真是個好孩子。對了,妳等等啊,在這裡等我一下。」發現自己已在家門口不遠處,我囑咐女孩稍等,三步併作兩步飛快地跑回家,拿了幾個布丁和幾塊蘋果派對,某天我不經意提起蘋果派這點心,西索隔天馬上弄台烤箱來,所以現在我可以烤派烤蛋糕了,可喜可樂放到袋裡,仔細打包好後遞給女孩,笑瞇瞇道:

 

「這些是給飛坦當然也準備你們的份,麻煩你幫我和飛坦說,若回來有空可來走走,我很想他呢。」

 

女孩看看食物,又看看我,點點頭後接過袋子,轉個身兩三下便消失個無蹤。

 

***

 

飛坦回到基地,他剛才滅了另一組人馬,並從俘虜口中問到背後黑手所在處,預備回來向團長報告。

 

他前腳才跨入門口,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是蘋果。

 

怎麼可能?難道

 

臉色一暗,飛坦衝入大廳,沒見到預想的小小身影,只有一群蜘蛛在狂嗑著美食。桌上的袋子裡只剩些碎屑,還殘留著麵粉烤過的餘香。窩金和信長正為最後一塊蘋果派開打,乒乒怦怦的,屋樑時不時振下些細粉。其餘的人手中不是拿著布丁,就是拿著派,連富蘭客林也用他巨大的手捧起一盒小小布丁,小口小口的吃著。

 

瑪奇手裡拿著布丁走過來,冰冷的道:「飛坦,她說有空可去走走,她很想你,」停頓一下,垂下眼又飛快抬起,認真的說,「還有,你的份她到時候再幫你準備。」

 

「她是誰?」飛坦開口。

 

「沒問。」傳完話,瑪奇自認達成任務,又回去和派克討論蘋果派與蘋果煎餅何者美味。

 

飛坦靜了一會兒,走向庫洛洛,報告所獲得的情報。庫洛洛點頭表示明白,飛坦轉身,沒去刑訊室,而是回房間。他沒有察覺自家團長看著自己離去的背影,如深潭的黑眼中轉著旁人看不清的東西。

 

半晌,庫洛洛咬了口手中的蘋果派,細細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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