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lichalicha

 

啪的一聲,我按掉了鬧鐘,這個雙獨角獸造型的鬧鐘,是我從東垃圾山撿回來的,一切功能都正常,就是鬧鐘音樂莫名的怪,詭異的女聲喊著『查裡』,半夜聽見會不自覺得毛骨悚然,不過既然免費,也就湊合湊合使用了。

 

用小小的手清潔完自己,我爬出洞口,準備去撿些值錢的垃圾,到市場換東西。

 

是的,我現在的家,被埋在垃圾堆下。

 

簡單來說,這裡原本有一間屋子。小小不到十坪,由於垃圾的長年堆積,地平線已經高於屋頂,把整間小屋給掩埋起來。也是因為有垃圾的掩蔽,在這人搶人的流星街裡,是少數內部還保持完整的建築,嗯,或許該稱為地下室?

 

所謂保持完整,也只是四面牆壁健在而已。大概花了我一個禮拜的時間,才從垃圾堆找出尚可使用的物品,敲敲打打的補充家具所需。因為門已經被垃圾與土壤堵死,我從屋頂開了個口,以鐵板和幾個鋁罐、泥土、雜七雜八的東西作為掩飾,方得這一片屬於我的小天地。

 

根據當時索爾的介紹,我模糊瞭解了目前的所在地。流星街,一塊都是垃圾的區域,無論死活。在這裡的人,技術層面來講,都是不存在的,要活著便要有自保的能力,不然就是依附團體而生,否則即為魚肉,任人刀俎。

 

能力阿。」

低頭看了看手,突然背後感到一陣怪異,我快速跳開,一枝白晃晃的刀子從身邊劃過。

 

抬頭一看,一個渾身破爛、散發著異味的男子,手上拿著刀,眼睛骨碌的盯著我,似乎對於我閃過感到不可置信。他雜髪叢生,腳步不穩,嘴角流著泡沫,再次把刀子刺過來,似乎欲一刀終結獵物性命。

 

「止。」

我這次並沒有閃,手握虛筆寫著「止」的漢字,男子的身體如被定格般。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小婊子!」男子十分驚慌,當他發現自身動彈不得時,順從本能的虛張聲勢。

 

「滾。」

我手寫我口,只見原本不動男子如球一樣,在地上滾動,並越滾越遠,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

 

滾的筆畫有點多,手指差點打結,下次改寫『去』好了。

我暗自在心裡決定。

 

能力阿,當初向索爾討取『駕馭文字的能力』,是想在另一個世界,嘗試我羨慕已久的職業:作家。

 

「作家?」

 

「對啊,讓大家著魔於我的文字,只需偶爾爆衝在電腦前搾腦漿,就可以躺著收版稅,整天不出屋也不需應酬,多麼美好。」

 

結論是,我想關於『駕馭文字的能力』和『使人著魔的文字』這兩個詞兒,在我的安逸想法,跟那裝滿冒險刺激的腦袋裡,定義有十分明顯的不同。

 

也罷,陰錯陽差之下,至少我還可以在這裡自保,也不怕什麼怪人把我抓去賣、或煮來吃了,畢竟現在的我細皮嫩肉,感覺十分可口。如果換做是普通作家,我眼睛暗了一下,還是別想那麼多的好。

 

「小瓊阿,今天又有人『拜訪』你是吧!」

市場老爹咧開大嘴向我打招呼。

 

「嗯,今天有這些。」我打開袋子,讓老爹看。

 

「喔喔,收穫豐富呢!今天要換些啥阿?」

 

這裡的市場是標準以物易物,有什麼東西,就拿來給老爹鑑定,再換取所需的物資。流星街雖然是人搶人的世界,但也是強者為規則的世界,老爹有能力,便以武力為後盾,開啟了物資交流場所,美其名是使一般居民得以以非暴力手段安飽,其實背後的利益才是真正動力。

 

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也沒人會去說破,畢竟各取所需是正常的,慈善事業並不會出現於此。說穿了,『外面』的慈善事業,不也就是博得虛名換取利益,跟這裡並無兩樣。

 

背著所需要的物品,我一路上虛應著市場認識臉孔的招呼,雖然心裡不太喜愛人際關係,但這點虛偽是必要,不期待會有善意的回報,只希望在有麻煩時,別再受人捅一刀。

 

在流星街的生活不輕鬆,也曾想過要出去外面,但我一不知道路,二沒有身份證明,到了外頭不比這邊,一切以實力來解決,一堆政府規定法律就壓死人,一個看起來六歲的小豆丁要討生活,會比較麻煩。根據本身的計畫,等到十六歲法定成年,再向外發展,現在得先存好資本,將來才可以實現我的夢想。

 

踏入家門後,把東西放在地上,我拿出袋中零件,開始修起眼前的古董電腦。

 

是了,在離開流星街後,我仍打算當個作家,以販賣文字徵口飯吃。反正我有了令人著魔的文字能力,雖然不太相同,但我想大同小異吧。一個作家要紅,必須具備即為讀者的捧場,無遠弗屆的網路,是最容易打下基礎之處。更何況在網路上,不會有人知道螢幕後的年齡與容貌,我說我四十八就是四十八,不會有人假笑著摸著你的頭說『唉呀呀你這娃兒真有趣明明才八歲嘛』。

 

什麼才八歲,我癟癟嘴,不愉快的回想。

 

終於將基本的材料收集完畢,我打開從西垃圾平原撿到的電腦組裝手冊,試圖把這些奇形怪狀的零件組裝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紅色的夕陽餘光從洞口探進,提醒我時間不早。

 

「唔,早知道多看點兒子訂的科學小百科。」

 

我懊惱的自言自語,有點後悔在三十年前填選科系時,一時偷懶選了文組歷史而非理科。

 

我探出洞口,準備出門散步去。這散步不是一般的隨便走走,我大多會趁著時間,一邊用廢棄物練習能力,一邊看看是否有有價值的垃圾可撿。

 

起床換物資,回來組電腦,傍晚散步,晚上吃飯睡覺,這是我在流星街一天的普通生活。

 

本來今天應該是這樣結束,過一陣子我會修好電腦,再過個幾年就可以出流星街,去完成心中的夢想;然而計畫總趕不上變化,當好奇心殺死一隻貓後,女人心中仍有九百九十隻貓等著備用。

 

果然不該亂撿東西回家。

在很久很久以後,我依然有點悶的回憶。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牛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